方来的,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新鲜。”
兰陵默默凝睇着温贤离去的方向,马车早拐上了另一条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她却好似被勾了魂,无心与裴元浩争论,只是揶揄:“那好歹也是你亲戚,转过身就这么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裴元浩面露不忿,抻了脖子还想再说什么,兰陵一摆:“得了,我今天也累了,不跟你磨牙了,走了。”
反正来历名字都问出来了,这一回他肯定跑不了。
这要是寻常女子,碍于闺阁里的清规戒律,就算遇见了心上人,壮起胆子也只敢偷摸送些香囊环佩的小物件,断断不敢从家里溜出去见面。
可兰陵不一样,她天生傲视世间一切陈规旧则,自打与温贤初遇——不,是重逢,天两头寻各种会与他见面,两人虽然生活环境迥异,性情也差得远,可意外得投契,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兰陵耽于情爱,放松了对朝堂的控制,使得本已大好的局面开始急转直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妖妃虽被除,可留有余孽,潜藏蛰伏,只等着时成熟,要跳出去反扑。
眼下,就是反扑的大好时。
当京最先出现关于李怀瑾和兰陵身世的谣言时,根本没有人当回事。裴元浩正因为兰陵的‘朝暮四’而恼恨,又因为痛失所爱而情伤,失去了往日的警惕,赌气似得没管,可等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管时,谣言已经甚嚣尘上,再也摁不下去了。
那段时间是兰陵最狼狈的时候,出来进去总有无数恶意目光追随,各种恶毒揣测从沃土抽芽,迎风而生,转瞬长成参天大树,沉沉压在她肩上,打得她措不及。
最让她伤心的不是外面的流言伤,而是母后对她的态度。
那妖妃的余孽作乱,把她的身世翻了出来,借此攻击母后当年不守贞洁。
母后心里有鬼,无处申辩,就把气全撒在了她的身上。
指责她嗜权如命,还说都是因为她才会连累其受世人诟病,甩她耳光,骂她是贱人,对待她就像是对待宿仇一般。
兰陵一直都觉得,从她得李怀瑾旧部襄助,一改往日颓势,除妖妃,铲jian佞,使得局面扭转,到底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力量,那个时候皇兄和母后心里都是有数的。
可到头来,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要反过来指责她兰陵不择段——不,皇兄没有指责她,那窝囊废只会在母后打骂侮辱她时在一旁站着看,过后做些无用苍白的安慰。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独善其身,谁都不得罪了么?他怎么不想想,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在妹妹的帮助下坐上了皇位,如今这个局面,他是最应该站出来保护妹妹的,只要他态度强硬些,这些言语伤其实是可以被扼杀的。他是天子啊!
兰陵就算自小张扬跋扈惯了,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在这样重重的压力下,也会足无措,也会哀伤忧戚,悲伤时只觉人生无望,看不到前方路在何处。
当她偷跑出来见温贤时,明明前一刻两人还好好说着话,后一刻她便呆愣起来,目光涣散,不知想什么去了。
温贤抬给她斟了杯热茶,清俊的面容上笑意和煦,就像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坊间所传的那些恶毒流言,温柔看向兰陵,道:“我们成亲吧。”
兰陵正在出神,依稀听见他说了什么,可又疑心自己听错了,瞠目愣愣看着他。
他将茶瓯往兰陵跟前推了推,笑容依旧:“你我家长辈差不多时候去世的,算着都快出孝期了,可以谈婚论嫁了,你只要点一点头,我立即去向陛下和太后求亲。你放心,我们温家是莱阳望族,很有钱的,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兰陵咬住下唇,默默看了他一会儿,道:“这个时候娶我啊……你可得想清楚了,外面人正用各种言语编排我,都说得可难听了,你要是娶了我,少不得要受株连……”
温贤丝毫不惧,一派风轻云淡:“不怕,等我们成了亲,我就带你回莱阳,那是我温家的地界,谁要是敢在那里胡说,我立马叫人扇烂他的嘴。不要怕,我保证,我会保护你,我会让你耳边清清静静,每一日都过得快乐。”
兰陵没应,也没拒绝,只痴痴怔怔看着他,慢慢的,眼眸shi润,盈满了泪珠,竟哭了起来。
这一下可把温贤弄慌了,不管是印象里,还是亲眼所见,这位兰陵公主都是无所畏惧的主儿,可从没见过她像寻常女儿般梨花带雨。
温贤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叹道:“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哭什么啊?我难道还能抢亲么?你可是公主啊……”
兰陵抽噎着,目光深隽地看向他:“你把我抢走吧,我愿意跟你走。”
事情出了这么长时间,外人不是落井下石就是在看她笑话,就连她为之付出良多的至亲都不曾给予她半分温暖,只有温贤,会认认真真地对她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过后的二十年,兰陵时常会想,那个时候她是真心想舍弃所有荣华跟温贤走的,若没有她皇兄的自作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