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荏是个很怪异的人,从客观上来说她生活条件姑且算是优渥,作为名门望族的唯一嫡女,更何况家中也没有其他子嗣,本该备受宠爱。不管事实上如何,一般来说家族对外起码会营造出女儿很受宠这种表象。但林荏的境况不同,她的父亲直白地表达着对她的冷漠,只给予林荏一个父亲在义务上应当施予的——食物和教育。
林荏明白自己不受待见的原因,一是自己畸形的身体,往后甚至不能用来联姻,对她自然也不必像那些权贵家庭不受宠的女儿那样装作宠爱,好提高此女身价;二是自己多半是害死母亲的元凶,她对母亲毫无印象,说明她的出生和母亲的离世间隔相当短。小时候自己也像女仆问起关于母亲的话题,女仆总是缄口不言。
偶有说漏嘴的女仆告诉她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类似于家里的水晶灯是曾经的女主人的喜好,说漏嘴的女仆便再也不会出现在林荏面前。久而久之,随着长大懂事,林荏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便也不再问了。
除了家里的水晶灯,她再也没见过有关母亲的任何物品,她没有资格进入父亲的房间,只好猜想母亲的遗物都被他收了起来。林荏也慢慢接受了父亲对自己的厌弃,和自己为这一切寻找到的原因。
她曾经渴求父亲的关爱和在意,却无疾而终,追寻母亲的模样,却一无所获。她甚至极度怀疑是自己的出生导致了母亲的死亡,毕竟各种作品里也经常描绘一个深情男人怨恨着妻子难产而亡时生下的孩子。
在林荏的成长过程里,早早就打上了“她不被任何人期待”的标志,她为自己畸形的身体苦恼着,无人可说。她没有朋友,也没有野心,她的世界白茫茫一片。
因此她的性格越发怪异起来,面对这样的人生,她没有打算去死,但也没有打算努力活下去。她沉寂且懦弱,迟钝且麻木,连其他贵族小姐的霸凌也无所谓。只要把自己的感觉放得足够麻木,便不会有痛觉,没有人在乎,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在乎。
至于学习成绩为什么这么好?只是因为她的生活除了学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况且老师关心课业完成得如何,或许是她能受到的唯一关心吧,因此她总是尽力完成。
与优秀的课业成绩相悖的,是她羸弱的身体,她对锻炼身体没有丝毫兴趣可言,而体术课便是她最不擅长的课程。
要放在以前,老师让她上台去和庞奢这个野蛮的女人“切磋”,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因为她知道有这样的机会庞奢一定会下狠手。放在平时,四人组那些“小打小闹”的欺负对贵女来说已经是极限,顾及林将军的颜面,她们只能通过这种更带折辱意味的“小动作”来欺负她。但要是上台切磋,那庞奢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殴打自己,只要人不死,不造成不可挽回的伤残,那么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她本该极力避免这件事,因为她能打过庞奢的几率为零。但今天不知怎么了,陌生的斗志在她胸口燃烧,她不愿意再退缩,她想起那个泼宁平兼一杯酒都束手束脚甚至为宁济招致祸事的自己,想起过往所有的的退让和沉默。
在这个遍地权贵的圈子里,只要萌生一丝愿望,便不是以她这种态度能够活下去的。她深刻意识到这一点,并无端生出一种预感——她能赢!
冒出这种念头林荏自己都觉得可笑,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再看看勤于锻炼的庞奢那扎实的肌rou,谁能获胜一目了然。
而纵使如此,林荏依然微微一笑,利落地上台去了。
谁都以为林荏会退缩,却没想到她上台比庞奢还果断,在座的所有人都紧盯着她瘦削又莫名坚毅的背影,连最瞌睡的学生都清醒了过来,
体术老师是个混血男人,叫奥文。看着挺斯文,但打起人来毫不含糊,性格也很是强势,从来看不上林荏这种任人欺侮的怂包。这次看见她居然上台如此果断,他倒是投来意外的眼神,似乎对她有所改观。
发现废物林荏居然走在她前面,庞奢不敢置信又气急败坏地跟上来,当着奥文的面按捺着没有发火,反正等会进了演练室有的是机会收拾林荏。
“林荏是第一次上台,需要我再解释一下规则吗?”奥文对林荏的语气明显好了很多,大抵觉得她终于有骨气了一回。
“不需要了,谢谢老师。”林荏手指微微颤抖,但她知道,这不是畏惧所致,反而是兴奋,仿佛躁动的血ye在引发颤动。
“好,那么接下来选择武器。”
演练室位于讲台后方,是个巨大的房间,朝讲台的一面几乎完全透明。特殊材质的玻璃足以阻挡其中的战斗余波,使在外观看的学生既可以看得清楚,又不会受到伤害。
此刻可以选择的武器在这块巨大的多功能玻璃上面显现滚动,各种样式应有尽有。
庞奢首先选择了自己擅长的长刀,玻璃下端有段仅有脚踝高的墙面,上面推出一个暗格,将标准化武器递送出来,当庞奢拿起后暗格又融入暗灰的墙面,再无踪迹。
“我就不必了。”
林荏心想自己反正也没有擅长的武器,选了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