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曲:肚上长牙案】
星期天的早晨,李洛西本可以美美地睡一个懒觉,而S也可以趁他在熟睡之际,从李洛西脖颈上偷取一杯香喷喷的“血浆咖啡”。
可是,你知道,“法医没有星期天”。这句话在法医人手远远不足的达尔维克州,是通行的真理。
“啊——”李洛西打着哈欠,睁着迷蒙的睡眼,望着跪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不能怪他没有Jing神,毕竟这些日子一到夜晚便“失血过多”,头脑难免晕晕乎乎。
而尸体的死状,比他还要无Jing打采。双膝蜷起来跪在红桦木的地板上,肩背伏低,两只手腕向前伸平,无力地搭在头颅两侧,手心朝下,额头贴地,看不见样貌的面部,被隐没在紧靠地面的黑暗里。
他看起来,像在练习一种虔诚的瑜伽姿势。只是肌rou和筋骨全是松弛的,绷不起半点瑜伽练习者的力量美。
所有第一眼看到尸体的人,很难忽略那只高高撅起来的屁股。赤裸裸的tunrou臃肿地耷拉着,连接着两条肥胖多毛的大腿根,显示着中年男性的不修边幅。因长期缺乏锻炼,没有多少美感可言。
倒是插在屁眼里、那凸出来的一截硅胶自慰棒,鲜艳的紫罗兰色彩,配上镶嵌在末端的那一粒硕大耀眼的钻石,令人印象深刻,并且很难忽略这只屁股的尊贵身份。
“洛克西莫传媒集团的总裁,早期以没有下限的报道、给名人泼脏水而发家,控制着多家影响力颇大的媒体,身价至少上千万。人们开玩笑说,他印出来的不是报纸,而是钞票,成堆成堆‘哗啦啦’飞着的钞票……”坎佩尔夫人走到李洛西身边,对着尸体的后脑勺抬抬眉,“不知道他自家的媒体,会怎样报道这位富豪的死因。”
是啊,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在如此暧昧的地方……嗅觉灵敏的狗仔们,不知道又能凭借想象力,编出多少吸引眼球的故事来。
还有那些印在尸体背部和tun部赘rou上的凌乱鞭痕,或长或短,有新有旧,新伤旧伤交织成网格纠缠在一起,似乎在无声讲述着一位年近五十的体面富翁、那不可告人的另外一面。沉湎在皮鞭下的受虐癖好,是最令狗仔们神经兴奋、趋之若鹜的写实题材。
如果这位先生知道,自己的死因又能促进自家报纸的新一轮大卖,不知道会不会开心得,在坟墓里笑出声来?
“他是在忏悔,”S的花梨木手杖抬过警戒线,敲到尸体边上,“他的rou体在忏悔,可灵魂却不是,这是让我觉得有趣的地方。”
“向谁忏悔?他做错了什么?”忏悔是双向动词,一般人听到了总会禁不住发问,坎佩尔夫人也不例外。
她循着S的目光,向富翁身体朝向的那面墙壁望去。墙上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个壁龛、一个酒架,或是一幅小小的装饰画也没有。
坎佩尔夫人满脸疑惑。
“不知道,”S不在乎地挑挑眉,“我是个心理侧写师,不是男巫,更加不是通灵者。我只负责解读尸体想要告诉我的事,至于那些它说不出来的,恕我也无从知晓。”
无论怎样,“忏悔”是个重要信息。截至目前为止,只要是从S口里说出来的论断,还从未出错过。再看尸体被凶手刻意摆成卑躬屈膝、俯首忏悔的姿态,的确是很有道理。
由此,坎佩尔夫人得出推论:“看那颗钻石的大小,至少能买下城郊的一栋别墅,凶手对昂贵的钻石不屑一顾,基本可以排除为财杀人。加上你关于‘忏悔’的有趣解读,或许我们应该从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开始查起?”
“我不反对,”S笑着望了望天,又叹一口气,“可是你大概率会发现,他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像是一群乱哄哄的白蚁,一旦听闻他死了,能快乐得在他的道德蛀洞里开派对。你要从谁开始查起?你乐意白费力气,我可不奉陪。依我看,线索还得从这家俱乐部里找。”
两人正说着话,蹲在地上取证半天的李洛西,终于动手把尸体的正面翻了过来。
第一个发现尸体并报案的俱乐部管理员,有责任保护凶案现场、各种线索的完整性,原样不动地封锁这里,留待法医赶到进行留证后方,方能由警方对尸体做出进一步处理。
因此,直到此时人们才看到,尸体的肚皮上赫然割开了一道裂口,裂口里正往外噗噗淌着血汁,还有滑落到肚皮外来的肠子,以及装饰着那张“血rou巨嘴”的、深陷在裂口边缘处的、二十八颗白森森的人类牙齿!
这突然冲进眼帘里的画面,既震慑人心,又古怪恶心。若是对着那一圈排布规律的牙齿细看,看它们深嵌在血rou里的样子,甚至会引发某种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毕竟,这长在肚皮上的严重变形的嘴,以及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错位的牙,实在是打破了人类固有的生物学直觉。
这种极需耐心、耗时耗力的凌辱尸体的方法,实在叫人叹为观止。就连阅尸无数的李洛西和坎佩尔夫人,都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李洛西让尸体面朝上平躺下来,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指头,轻掰开尸体的下颌,手持着长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