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李恺拍着桌子上摞得老高的一堆书,招呼他说:“元祈你快来,我们今天把咱班这三年被老班没收的书全偷出来了,今晚看个痛快啊。”
“李恺,你这话就不对了啊,”一旁另一个舍友打断他,挤着眼睛说:“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对啊哈哈哈,是借阅,借阅。”三人笑作一团。
元祈没什么心情,“你们看吧,我先去洗漱了。”
他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掬起水流扑在脸上,冰冷触感模糊了双眼。
元祈眨眨眼睛,镜子里的人影慢慢清晰。一道道水珠顺着脸流进了衣领里,他看着镜子一动不动,觉得自己的样子特别狼狈,姿态不怎么好看。
他摘下毛巾擦干水珠,试着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人嘴边有个酒窝,这一笑勉强冲淡了他周身的深沉。
这样应该好看多了。有时师父见了还会戳戳他的左颊。
元祈伸手按在镜子里的人的酒窝上,喃喃道:“师父怎么还不回来啊。”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的能力越来越强,白殊言不在他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元祈掐了个指诀,下一秒,卫生间里出现了一道黑影。
“我亲爱的小主人~召唤小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啊?”一个谄媚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我师父呢。”元祈说。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怨鬼说:“小的被关在镇魂珠里,对外界的感应很模糊的,更何况天师大人功力深厚,小的哪能窥视到他的情况啊。”
“对了,周围一直有很多女孩子打闹的声音……”
这么晚了,女寝可是热闹得很呢。周身缠绕的黑气掩盖了它的不怀好意。
怨鬼对白殊言可谓是恨之入骨,力图在话语里貌似不经意地抹黑他的形象。
“是吗。”元祈淡淡道:“你跟在师父身边这么久,应该听到过不少东西吧。”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怨鬼,却没想到它狂点头说:“是啊是啊。自从他在十二年前抓到我,就一直把我带在身上……”
“十二年前?”
不是三年前抓到的吗?元祈微微诧异。
怨鬼虽然一直佝偻着身子,却一直暗中窥探着元祈的神情,所以即使他惊讶的表情迅速收敛了,怨鬼仍然看在心里。
它暗自琢磨了一下元祈的语气,意识到白殊言是在时间上骗了他。
又为什么要骗他呢。它想起十二年前自己被抓到的情景。那时候它刚刚吃了两个人类的魂魄,刚刚从镇魂珠里冒出个头,就看到眼前飘了个十分眼熟的人……啊不,是鬼。
那个害它被镇压多年的该死的天师,竟然在它刚刚要东山再起的时候,又把它一巴掌摁回了镇魂珠里。
它越想越悲愤。这是对它有多大的执着啊!都过了二十年了还追着它不放!它好不容易吃了两个黑到骨子里的恶魂……
想到这里,它突然灵机一动,打量了元祈一番。
越看元祈越觉得没错,他绝对是那家人的孩子啊!
若不是怨鬼没有眼睛,现在绝对兴奋得亮比灯泡。玩弄人心一向是它的拿手好戏,挑拨离间更是它的强项啊!这可是让这对师徒反目的绝佳时机!
“就是十二年前!当时我被一个男人捡回家,他和他老婆一起观赏镇魂珠,但是镇魂珠上有天师大人以前抓住我时下的符咒,随意触碰的凡人会魂魄消散而亡……”它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怜了那对夫妻的性命啊。”
他一边添油加醋地叙述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观察着元祈的反应。
元祈却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你是说师父他明明知道那个珠子上有符咒,会害死那对夫妇,还是任他们走向死亡?”
“是啊。”怨鬼摇着头貌似悲天悯人地说:“天师大人早已超脱凡俗,又怎么会在乎人类的性命呢。”
“可怜那对夫妇的孩子了,也不知道失去了父母,他之后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听说孤儿院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它的声音越来越低哑,飘忽而空寂,带着某种引诱人心的调子,似乎能激发出潜藏在人心底的一切**。
愤怒吧!怨恨吧!复仇吧!
元祈周身旺盛的阳火形成了一层灼热的防御结界,让怨鬼无法窥探到他的内心,但它一直紧紧盯着他,欣喜地看到他在自己不遗余力的诱惑下,目光逐渐冰冷下来。
去他吗的鬼天师,你也有今天……怨鬼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一阵灼热的阳火突然自它的灵魂中升起,它打着滚大声惨叫起来。
“主人饶命!这是干嘛啊!饶命啊!”
那是自主仆烙印中烧起的惩罚,只要元祈意念一动,便可用先天至阳之气随时要了它的小命。
元祈冷冷地看着它。就在怨鬼绝望地以为它就要这么魂飞魄散之际,突然全身一松,灼烧感停了下来。
它本体上已经遍布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