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得说有趣的话,唐瑄璟能说出一箩筐的话来。他惯常会讨女人笑,常去舞厅这种地方。
但曹佩云还不太一样,曹佩云目前来找章庭瀜是为了什么大家都知道(毕竟都上报了),乞求自己的丈夫回心转意,不要和自己离婚,这样的气氛本来应该是沉痛严肃的,最起码不应该是轻浮的,这样一想,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从来没有和这样的女人接触过。他也并不想和这样的麻烦沾到一起。前段时间上海那边出了件事儿,拆白党招惹良家富太,本来想讹一笔钱,结果出了人命,传出来实在是麻烦。
是曹佩云先说的话,她很娴静,她从小被养成这个样子,说话要低声且柔和,眉眼都敛着,您和我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呢?
唐瑄璟笑说,之前是同学,在留洋路上偶然结识,到达学校才发现是同学,学校里中国人少一点,就经常在一起。
唐瑄璟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不过我和章兄志趣不同,没过多久我就从英国回来,转去了日本,又呆了几年才回国。
曹佩云问,您是最近才回国的吗?
唐瑄璟歪头,嫂子不用说您,论其年龄来,我还要更小呢,直接叫名字就好。
曹佩云却说唐先生,唐瑄璟也无意争论这些,只是回复,我去年年末刚回来,回来之后便在北平呆着。
沉默停在两个人之间,只能听到周围的簌簌声和唐瑄璟放下白瓷杯时候一声短促而清脆的磕哒声。
曹佩云在想章庭瀜怎么还不来,她心里有点埋怨章庭瀜,她很少见到外人,现在和唐瑄璟也实在无话可说。
曹佩云今天本来是不想过来的,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章庭瀜最近两天实在是闹得厉害,回家也不和她说话,直接跑去书房里睡。
她有缕头发掉下来,一只手别回去的时候余光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珊瑚串子,心里难过起来。这是章老太太临终之前递给她的。
章老太太当时躺在褥子上,只有出的气了。当时他们已经过了快两年,日子过得磕磕绊绊,老太太不放心之后的日子,撑着一口气把这红串子给了自己,然后把章庭瀜叫到跟前来,声音拉着,断断续续的让章庭瀜以后不准再提离婚的事情。
曹佩云和章庭瀜在那里哭,曹佩云对老太太确实是有感情。章庭瀜出去四年里,她一直跟着章老太太,比起媳妇儿来更像个女儿,章庭瀜回来之后先提的离婚。想到这里曹佩云心里有股凄苦感,伴随着微妙而扯不掉的怨恨,离婚,他怎么能离婚!曹这样想着,但只能将这种难过藏在心里,唯一的表露是露出一个可怜的微笑,带着怜悯的。
对面的唐瑄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微笑,曹佩云则继续回忆,她当时看到的章庭瀜,跪在地上,先是直着身体哭,之后伏在床上哭,他哭的时候没有那种矜贵感,所有人在沉痛的情绪下哭时总是无差别的,他是真的难过。曹佩云也跟着跪了下去,一面哭一面想,她应该是真的能和唐过下去。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唐瑄璟先打破的平静,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想要告诉曹佩云这件事,他出于隔岸观火的心态想要将事情搞乱,去看章庭瀜应接不暇的样子。
更何况,曹佩云也确实是可怜。
曹佩云摇了摇头,眼里有股浓重的哀戚,听到唐瑄璟说是位女学生,并不是章目前所在教的中学,而是班上一位同学的姐姐,目前在上大学。
据说章兄留那位女同学补习功课,遇到了来来接妹妹的姐姐......
后面的曹佩云没有听下去,她适时地表露出伤心,从眼眶处留下几滴泪来。所幸粉擦的不多,不会弄花脸。
接过唐瑄璟的递过来的另一块手帕,同样是宝蓝色,一边小心翼翼擦眼泪一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当然,这抹笑意也是带着哀切意味的,你怎么备了这么多条帕子?
唐瑄璟说,我只备了两条,刚好全都给你了。要是再有姑娘哭,我只能随便抽点纸了。他笑嘻嘻地说,曹佩云想起刚才见他时被一个姑娘打巴掌的狼狈样子,摇了摇头,你就是这样骗其他姑娘的吗。
唐瑄璟刚要笑着回应,看到门口处拉门进来的一个人,于是笑着招了招手,曹佩云见状也扭过头去看,来人穿着白色西装,衣服衬的人很白,是带着暖调的白,可能有披着阳光进来的原因。他看起来皮肤很细腻,和曹佩云比都不逊色,曹佩云不禁有点自卑,她长得不美,这是她唯一出众的地方。
来的人是章庭瀜,他朝着两个人走过来,眼睛这样看起来是棕色的,头发整齐的用发胶别过去,戴着一个金色圆框眼睛,他嘴唇很红,走过来的气势十分矜贵。章庭瀜走到两人面前,刚好站在曹佩云斜后方。
曹佩云感到自己被人俯看,眼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又离开,如同蜻蜓点水一样。曹佩云心里滋生出一股难堪感,于是将围巾扯开做披肩,低下头去。
章庭瀜走到唐瑄璟一侧,对窗外的人挥手打招呼,曹佩云斜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