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是在赌,因为他也不知道折寒会不会狠下心肠斩断一切。
就目前来看,折弋显然是失败了,因为折寒非但没有受他影响,反而直接了当告诉他,他要跟皎皎成亲,还要气死他这个师父。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师父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皎皎那样好的女儿呢?”折寒慢慢地说,将扣子给折弋扣上,慢条斯理,“但我后来又听闻一句话,叫歹竹出好笋,既然师父是一切悲剧的源头,那么我就要将这个源头扼杀于萌芽之中。我做错了事,我受到了惩罚,师父做错了事,师父也应当受到惩罚。”
他说着这话,眼神无比冰冷,折弋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徒弟,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这种眼神怎么会在折寒身上出现?
外头突然有人敲敲门:“师兄,好了没有呀?我熬好了药,可以进来吗?”
然后折弋瞬间欣赏到了他的得意弟子是如何变脸的,对着他冷嘲热讽扎心窝子的折寒,扭头对皎皎那就是春天般温暖,眉眼含笑,柔情似水,弄得皎皎小脸都羞红了,真是的,出去这一趟回来,爹爹病了,师兄也变了……老是那种让人害羞的眼光看她,讨厌死了!
折寒接过皎皎手中托盘,在皎皎帮助下,将折弋身后放了个抱枕,然后亲自喂折弋喝药。
他下的手,折弋绝不可能好转,但皎皎想救他,那就让他喝吧,这么苦的药,多喝点也挺好,兴许能够洗去折弋的虚伪与无情。
折弋被迫一勺一勺的喝药,这药是真的苦……因为事关爹爹,皎皎自己开了药方,还要去请教师父,虽然姬无病不知道折寒重活一回,但他对折弋也不是看得很顺眼,这一老一少,在教训折弋这一方面很神奇地达成了共识。
姬无病在皎皎药方里添了几味,黄连要多多的放!什么老鼠屎啊夜明砂啊蜈蚣干啊放就完事了!反正也吃不死,那就往死里吃!
本身中药熬好了就苦,加了料的药,那怎是一个苦字了得,喝下去瞬间牙关咬紧头皮发麻舌根苦到不行,要不是身体不听使唤,可能折弋已经倒在床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了。
“爹爹,是不是……”
皎皎见爹爹面皮抽动,正要问,却见师兄又喂了一勺进去,爹爹还咽下了,随后师兄认真对她说:“皎皎,良药苦口,你开的方子,怎么可能会有不对呢?”
皎皎被说服了,她抿了抿小嘴,担忧地看着折弋,“希望能有效,哪怕是让爹爹能说话也可以啊。”
折寒挡住皎皎视线,柔声道:“会的。”
皎皎觉得师兄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她小脸儿自进来后便一直红扑扑的,这会也不好意思跟师兄说话,总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还是赶紧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免得在师兄面前丢丑。
她一出去,折寒再次变脸,之前那药还有半碗没喂完,皎皎在时折寒一勺一勺喂,皎皎害羞出去了,折寒直接捏住折弋下巴上下一掰就往里灌——
折弋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已经金盆洗手的柴泰非常担心,也来到了岛上。
皎皎看见义父可高兴了,如果不是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她简直想扑到义父怀里!
折寒许久、许久没有再见过柴泰,他记忆中的柴泰,是个顶天立地、义薄云天的汉子,疼爱皎皎,但却死在自己手上。
柴泰察觉到折寒有些不对,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寒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曾指点过折寒功夫,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谊,折寒轻笑:“好久不见,柴伯伯。”
柴泰哈哈大笑,一手搂着一个,皎皎开心地被义父圈在臂弯,而折寒则先是僵了一下,随即缓缓舒展开,也让柴泰圈着,一起去看了折弋,见到这样的折弋,饶是柴泰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很是惋惜,但听说没有性命之忧,又认为是不幸中的万幸。
“能活着就是好事!”柴泰点头,随即道,“折兄,那凤凰神功你不要再练了,待到身体养好,想要什么没有?”
折弋真想告诉这些人,他哪里是练功走火入魔,根本就是那不孝徒儿害的!
可折寒名声太好了,人缘也极好,哪怕是他将折弋从杏树林带出来的,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他伤了折弋,偏偏折弋自己除了两只眼珠子哪里都不能动,想说出事情真相都不行。
柴泰对折寒赞不绝口:“多好的孩子啊,因着折兄你动弹不得,他还亲自给你做了个轮椅,待到天气好了,我推你出去散步,晒晒太阳。啊对了,皎皎也快要及笄了,你说,要不趁这个机会,把那一对小儿女的婚事定下?我看皎皎见着寒儿便脸红,寒儿见了皎皎也忸怩,这两孩子,平时明明落落大方……”
他一边说一边笑,折弋听得青筋直冒。
柴泰觉得自己做这个证婚人再好不过了,折弋现在卧床不起不能言语,他是皎皎义父,又与折寒有师徒情谊,他来做主,那不是理所当然?而且这一堆小儿女,本身便是两情相悦,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趁着折弋还在,先定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