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在出厂设置的生物钟控制下依旧准时醒来,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翻身坐起,掀开被子后那点虚假的热度也随之散去。
布满了青紫色的身体映入眼帘,深深浅浅的爱痕地覆盖了每一处,但色泽太过密密麻麻,让人无端害怕,看起来不像欢爱的证明,而是受刑后散不去的可怖痕迹。
苏笑的身体配置很好,他垂着眼,坐了半响才抬手揉了揉自己发胀发酸的太阳xue。虽然这具身体被特意设置成了容易留下痕迹,为了遂谁的愿,而昨夜那场“欢爱”里乖顺地被他压在身下的顾岑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刻下烙印,且根本不想处理掉这些印记,但让苏笑头痛欲裂的痛苦并不来自于这具虚假造体上的伤痕,而是他的意识海。
不知道顾岑如何看待,也许会误会,也许并不在意,但对苏笑来说,那并不是一场欢爱,只是一个开端,他要开始给顾岑一个难忘记忆的开端。
意识海检测出苏笑叛主的意图,给予了严酷的警告,苏笑的解决办法则是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如果他不迈出这特别的一步,苏笑想不出要如何打破目前的困境,明明受制于人的是他,被困在牢笼里的也是他,但他冷眼旁观看着,被囚禁在坟墓里的人反而是他名义上的主人,顾岑。
顾岑对苏笑无疑有着绝对的占有欲和掌控权,在苏笑清醒的时间里,他从未见过其他人类或者生物,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顾岑想让他看到的,虽然那个男人从不说,但他知道花园里的假花是养给他看的,整个牢笼也是特意为他打造布置的,用尽了主人的心血。
所以苏笑不喜欢。
他也从未想过这只装了他一个人的大房子里装过多少监视器,便是知道也没有意义,索性放着不管。
顾岑想要苏笑活泼一点,想要他看看花,想要苏笑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快乐自在,所以他捏着苏笑的下巴问他为什么不去逛逛——但他又不想要苏笑这样。
他的“主人”就是个病人,苏笑和这个人第三次见面、被带进这座死去的坟墓里时就意识到了。
顾岑既想要一个活泼的苏笑,又不想他活泼,他向一个家用机器人祈求可笑的“爱”,也祈求虚假的“依赖”,如果苏笑一个人时会快活自在,顾岑会不开心,但苏笑一个人时死气沉沉的,顾岑也会不开心,只是他从来没有把不开心传达给苏笑,他要自己在苏笑面前永远都沉稳庄重。
太麻烦了。
陪着顾岑演这出戏码无聊又无趣,苏笑忍了有几个月,终于忍不下去了,他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可能这辈子就只是这样,每天等着这个人类来然后吃饭睡觉,等醒来又是一个人,流逝的时间毫无意义,不过都只是等着顾岑来罢了。
苏笑甚至想不到这样的“一辈子”会有多久,连他这种高智能机器都被制造出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让人类活得足够久也不是不可能,当初他等了八年就没再等下去也只能说是自己太没耐心了。
等着顾岑真切爱上他的那一天,苏笑也想不到会有多久,可能要很久,也可能永远都不会。顾岑看着他的时候永远在透过他看着谁,从一开始,从那个可笑的“爱我”被说出口时苏笑就知道,他的主人向他这个冒牌货祈求虚假的“爱”,但又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挣扎,下达命令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唉,替身情人是很好,但苏笑需要的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哪有比被最重要的人背叛来得更难忘的存在呢?
如果顾岑不爱他,如果顾岑不是真情实感地只爱着他,苏笑便是背叛这个人也没有意义,对方可能把他销毁了,进而制造一个更好掌控的替身。
苏笑暂时想不到对策。
他被顾岑关在这个笼子里一日,就一日无事可做,顾岑不仅合法地夺走了他的自由,还有平等——作为一个家用机器固然不需要什么可笑的平等,但苏笑要让这个人类爱他,平等也是重要的一环,身份地位的差距永远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巨大裂缝。
顾岑不会把苏笑当做独立的个体,在这个人眼里,苏笑就只是个替身的机器,是可以被囚禁掌控的玩偶,苏笑的一颦一笑乃至全部都要为他调动,为他服务。
恶心的呕吐感上涌,苏笑终于从发散的思绪里回神,无奈地又抹了把脸——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干什么都不好,他只能养成窝在沙发上发呆的习惯来打发时间,别人以为他是机器,但他本质并不是,而是更偏向人类的存在,就算再会演,也难免会觉得枯燥乏味。
他对顾岑本人没有什么看法,同花园里的那些假花一样,苏笑也会觉得它们很美,但就止步于此了,顾岑和他的打造的牢笼都不能在苏笑的心里留下半分痕迹,对苏笑来说他们唯一的交集不过是顾岑是三年又五年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走他的那个人。
实话实说苏笑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对方。在最初的日子里,他窝在沙发上给自己找事做,脑海里就脑补了几出顾岑的故事,比如童年凄惨,青年孤独,好不容易爱上了什么人,但对方又英年早逝,成了他心里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