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今chao三天没回王府。
戴闲庭在蒋今chao的床上睡了三宿,吃了九顿饭,除了药苦得匪夷所思之外简直不要太快乐。
然而大理寺和禁卫府连着深狱,三个送了无数官员带家属去死去流放的地界,其实也没多大,三天,足够蒋今chao将那几处翻个底掉,顺便去他五年没回去的蒋府缅怀感慨并生个气。
看三天前他选的那些玩意儿都送进了寝殿,戴闲庭就放下碗筷,略有些不舍地把屁股从椅子上挪下来,回到了属于他的笼子里。
笼子很高,他可以在里面站起来,可开给他的笼门却很矮,他只能爬进去。
他躺在被褥上,隔着铁条看向房梁,心里有点惧怕蒋今chao回来——一个刚对仇人心软,却发现仇人做过更过分的事的人。
好在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概是能经得起一次折腾的。
他以为如此。
*
蒋今chao一脸寒霜,提着剑大踏步走出了幽囚赵项的华章台,脑海里回响着皇帝冰冷的话语。
他本是来质问赵项,问他是不是命令戴闲庭烧了蒋家案的所有卷宗,然而赵项听到这件事,比他还要茫然,神情不似作伪。
然后这位有名无实的皇帝讥笑他翻案的想法,质问他:“怀王爷,你想想你现在姓甚名谁?”
自华章台上拾级而下,蒋今chao想起过往。
他没有十岁前的记忆,只记得某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脑袋里很痛,而床边坐着个少年,一字一句地背书。
见他醒了,那人抬起头,一脸惊喜地从凳子上蹦起来,就张开手臂抱着他说:“狗牙儿!你终于醒了!”
少年说他是他两岁大就走失的弟弟,终于找回来,然而他的养父母要留他干活,不肯放人,争执间他摔到了头。
他说他忘了,少年就捧着他瘦小带茧的手,说不好的记忆忘了就忘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少年还说他叫蒋河:“狗牙是你的小名,我想叫你小浪,河流一定会保护好他的浪花的,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你以后,是蒋家人啦。”
他姓蒋,名浪,今chao是后来戴闲庭到蒋府做客时给他取的字,他不喜欢,然而戴指挥使名头大,久而久之,他也就这么叫了。
蒋何当真履行了少年时的承诺,把弟弟护在了自己也并不怎么丰满的羽翼下,十六岁就披甲上阵杀敌,将家中的安逸天地留给弟弟,一护,就是八年。
而蒋今chao被父兄护佑着长大,长兄有什么好玩的都让给他,父亲蒋巍常年奔赴在边境,却从来没有忘记京中家人,每逢年节总要托人带回北疆的物产。
蒋今chao那时文不成武不就,但私塾的小伙伴都愿意和他玩,他们称赞他的父兄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那时人们说,蒋家就是大赵的不周山。
然而有一天,不周山折了。
尚阳六年,在他十八岁生辰的那天,戴闲庭手下的银甲卫洪水一般冲进蒋府的门,将所有人都赶在了院子里,下人主人女人男人带着枷锁挤在一起,就看着那位戴指挥使提着鞭子,一鞭打落了蒋家御赐的牌匾。
“国之柱石”摔落在青石砖上,崩裂,溅起一片烟尘。
那之后的一切,于蒋今chao而言都是噩梦。
他的家人被带走,审讯,他的父兄刚凯旋归京就被羁押,他的家被抄没,所有东西都被银甲卫翻出来反复查看,数不清的罪名按在蒋家人头上。
而那位戴指挥使,就在那段时间,被皇帝封为了卓Yin侯,年纪轻轻就挣下几代的家业 卓Yin,是京城外一个小小的县城,蒋家的祖宅在那里。
一切尘埃落定,圣旨下来,要将蒋巍与蒋河斩首示众,却赦免了蒋今chao,而他出了蒋府就被戴闲庭的银甲卫扣住,带入了戴府。
父兄死在法场上的时候,他赤裸着身子,坐在法场边缘的马车里,需要满足戴闲庭,才能获得体面一点安葬父兄的机会。
他成了戴闲庭的暖床工具,三年里戴府的所有下人活他也都做过,做的不好就要挨打,除了头一次他扇了戴闲庭得到的惩罚之外,都不狠,然而让他感到无比的耻辱。
他忍着辱,与戴闲庭各自揣着心思过了两年,恍若真是一对主仆。
有时候蒋今chao几乎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他永远都杀不了戴闲庭,他被他蛊惑,他甚至拿不出杀他的胆量。
然而命运总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候转折,尚阳八年,魏阳王,也就是赵项的叔父找到了他,拿出了先皇幼子赵预的玉碟,上面清晰记录了他的两处胎记一处伤疤,并有清晰的拓印。
魏阳王说:“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他指的是先皇后,而赵预是先皇唯一的嫡子,在几个庶兄争夺太子之位弄得满京乌烟瘴气的时候,被弄丢了。
谁也没想到漫长的夺嫡之争最终是不怎么受宠的赵项笑到最后,同样谁也没想到小皇子最后被蒋家认成丢了的儿子。
得知自己真正身世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