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灵魂不断下坠,光怪陆离的过去与未来走马灯般晃过,于时间的尽头触碰到了世界的实体。阶梯底部火星爆裂的声音隐隐传上冷清的祭台,安静地围绕着躺在太阳时钟旁的身影。
他醒了。
兰斯洛特指尖微动。
数十年的时间旅行大幅削减了他的能量,即使是强大的权力天使,也很难维持昔日的辉煌与荣光。他的意识已经醒来,但灵魂却无法马上就控制这具越发陌生的容器。
还要再过一会儿。兰斯洛特心想。
再过一会儿,一小会儿。等斑驳的灵魂被修复到能够再次行动,我就起身去找你。
他的意识在虚空中安静地等待,思维在无限的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发散。他想到人类的童话,人鱼公主为了一面之缘的王子,心甘情愿地踏在刀尖上,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的爱人走去。
人们总说那是悲剧,但如果被割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可以换来与爱人见面的机会,那又还会有什么遗憾?
兰斯洛特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如果可以,他现在多半会微笑起来,带点无奈的浪漫。
——我的小王子在哪里呢?
五感以极慢的速度回复,灵魂被时间旅行割出的伤口被一点点修复,终于有了回到身体的实感,接着舌根的味蕾清晰地将信号传递给中枢。
是鲜血的味道。甜腻的,铁锈一般苦涩的味道。
迟钝的感官让兰斯洛特很难思考,大脑像被装进了砂纸做成的袋子,钝涩地转动起来。
这是什么?口腔中自然破裂的伤口吗?
原来天使不受伤病侵蚀的躯体,在经年累月的消耗之后也会像人类一样脆弱啊。
触觉缓慢地恢复着,兰斯洛特感觉到滑过指缝间的热风,身下Yin凉坚硬的石板,还有脸上和唇间软和的触感。像是弱小的动物幼崽,执着地、不断地轻轻舔舐因受伤而陷入睡梦的同伴。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因紧张而快速跳动的心脏在胸膛中发出砰砰的声响。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人?
这个空间所能容纳的只有他最信任的东西,自从开始时间旅行后,他就再也没有将任何敌人的灵魂拖拽进虚实梦境。任何不敬的误闯者都会饱受无尽阶梯的折磨,踩上看似强硬,实则轻易崩塌的阶梯,最终消逝在翻滚炽热的熔岩中。
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太阳时钟的监视下偷偷溜进来,到达他最不设防的梦境深处?
蓬勃的战意在权力天使的意识中疯狂滋长着,杀戮的本能阔别数十年,再次来势汹汹地席卷过来。口腔内的鲜血被反射性地吞咽,在咽下喉咙的瞬间,有种捏住心脏的错觉。
兰斯洛特听着耳边如歌如雾的低yin,嗅着空气中虚无缥缈的海风,感受到俯趴在他身上的温热躯体。他的视野中仍是一片黑暗,因为视力是最Jing细,也是修复起来最慢的五感。可他不能再等了,哪怕以看不见的状态战斗,也不能再把自己置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他的血ye飞速地冲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沉眠的身体如同几近爆发的炸弹,向闯入者预告着死刑。
寂静的祭台上,太阳时钟孤零零地矗立着,于炼狱般的火光中投下一片冰凉的Yin影。Yin影内,兰斯洛特在无声中暴起,电光火石间将他身上的闯入者反扣在地上。
就算是灵魂受伤未愈、难以使用魔法的状态,权力天使的近身格斗技巧也绝不容人小觑。他结实的小臂按住了对方的脖颈,单手把对方被迫反折的双臂压在背上,膝盖从背后死死压住对方乱动的双腿。兰斯洛特的双翼遮天蔽日地展开,末端锋利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翎羽极具威胁性,紧紧贴在对方脆弱的咽喉上。
他的视觉还尚未恢复,但以权力天使的战斗素养,兰斯洛特很轻易地发现,身下的人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大,甚至称得上是瘦弱。从身型和骨骼来看,应该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孩子。
闯入者吃痛的“呜呜”哀叫传入他的耳朵里,声音听上去是少年般的清朗。兰斯洛特皱起眉,他正想起身,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拂过了他的大腿。
印刻在大脑深处的战斗本能和猎魔天性同时觉醒,让他瞬间就想通了那是个什么东西。兰斯洛特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抓住那根细长嶙峋黑尾。
尾巴是不少纯血恶魔最趁手的武器,但也是击杀他们最快速有效的捷径。兰斯洛特顺着力道就想把那条尾巴扯下来,但这个想法只在他的大脑里飘过了一瞬,就被另一个更大的疑问盖过了。
太阳时钟怎么会允许恶魔进来?还是这种......这种连杂鱼都不如的家伙。不过是被制服了尾巴,就全身都怕得颤抖个不停,还哭得像只咩咩叫的小羊。
“你。”
兰斯洛特的声带太久没有用过了,曾被女官们赞叹不已的优雅声线变得嘶哑不堪。
“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还攥着手里的那条尾巴,拇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擦着尾尖的三角形rou垫,另一只手掀开身下恶魔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