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一百三十六年,冬
寒风肆虐,万物萧瑟,大雪剥夺了一切生机,将世界笼罩在静谧的白色下,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个冬天相当的难熬。
是夜,本该漆黑寂静的宫殿此刻灯火通明,宫人们来去匆匆,面色焦急。玄德殿外,御医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所有人神情沉重,时不时有太医长叹出声,如果今晚皇帝熬不过去那么他们的前程恐怕也要埋葬在这隆冬的夜晚。
弘德帝周华阳年仅四十五岁,年轻时弘德帝四处征战,留下不少暗伤隐疾,但身体却一直健硕,但从五年前开始,弘德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今年入冬的一场风寒,竟让弘德帝一病不起,如今,怕是熬不住了。
“若是圣君还在”一个年轻的太医忍不住感叹。
“住口!”一旁的陈太医连忙制止,“这可是禁语,不要命了吗?”
年轻的太医顿时吓出一声冷汗,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见并无人注意,于是连忙道谢。
他们已经在殿前站了三个时辰了,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再加上夜晚寒风刺骨,有些太医已经快站不住了。
这时,一顶轿子迎着夜色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是周公公!”有人眼尖,认出了这顶轿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见过周公公。”
“免了免了,这么冷的天就别行礼着了。”
一身富态的周德兴穿着貂裘,施施然从轿子里出来,走到殿前,夜里的寒气让他冻直打了个哆嗦,“这天可真是冻死个人。”
周公公朗声道,“王院首可在?”
“下官在。”年过古稀的王院首心里忐忑,不知出了什么事,见到周德兴就要下跪行礼。
周德兴连忙托住要下跪的王院首,“哎哎哎,王院首,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周德兴长得富态,人圆嘟嘟rou呼呼的,看着颇有几分滑稽,笑起来十分面善。但王院首却深知这笑面虎的厉害,虽是没有行礼,却不敢放松半分。
“不知周公公找下官有何吩咐?”
“主子让我来问问,这皇帝的病怎么样了。”
王院首不敢隐瞒,如实汇报,“陛下的病是陈年旧疾,看着身体康健,其实底子早已被掏空了,这以前”王院首顿了顿,“如今只怕是油尽灯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周德兴感叹,“你说这皇帝以前在沙场出生入死,我记得有一次这人都被射穿了,这不照样活了过来,每天还生龙活虎的,如今这一场风寒就快要了皇帝的命,真是时也命也。”
这番话王院首听的心惊胆战,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周德兴敢说,他却没那个胆子敢应。
“这陈年旧疾医来医去也没见好转,不过这也怨不得你们,这阎王要收人,咱们留着就坏了人家的规矩,是要遭报应的,王院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院首只能硬着头皮答是。
“这御医们都冻了一宿了,来人,传我的话,让御医们都回去,留下两个在这看着就行。”王德兴朗声道。
听到这话王院首虽然高兴,但太子殿下将所有御医召来,现在自己还在殿内守着,他实在不敢离开,但眼前的周公公他也得罪不起,这让他着实犯了难,于是斟酌着开口,“太子殿下还未离开,下官这实在是”
周德兴笑眯眯的说道,“你怕什么?出了事又不用你顶着。这是圣子殿下的意思,让他们都回去。”
最后一句周德兴特意提高了音量,听到这句话不少御医面露喜色,纷纷跪下道谢。
“谁敢回去?!”随着一声爆呵,玄德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弘德帝的长子周承平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周德兴见了,嬉皮笑脸的走到殿前,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呦,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听到这毫无尊敬可言的话,周承平积压了一夜的怒火与焦躁瞬间爆发,“你还知道你是奴才。”
周德兴敛去了脸上的假笑,目光一冷,“奴才命不好,这生下来就是贱命一条,比不得太子殿下您尊贵万分。”
“周德兴!”周承平额上青筋顿时突起,怒极反笑,“我问你,凭什么要让御医离开?父皇现在正处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让他们都走了,是想弑君不成?”
弑君二字一出,所有人都跪下了,除了周德兴。
“殿下瞧您这话说的,您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呐。陛下病了,所有御医就在这殿前吹着风受着冻,你看着天寒地冻的,万一别的主子有个头疼脑热的,这让他们去哪找人呢?再说这陛下陈年旧疾,身体早都耗得油尽灯枯了,这早晚呐都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寂静的夜色里格外响亮,周德兴毫无防备的挨了这巴掌,身体被打的一歪,嘴角渗出了血丝。
“放肆!”周承平双目通红,嘴唇发青,胸腔剧烈起伏,神情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周德兴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