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畢,洛青與辰昕併走在回營道上。
「四哥!」兩人聞聲頓了腳步,星寧夕自後跟了上來,道:「四哥,我只是想,你能不能讓我去看看星浩。」
辰昕微皺眉道:「那孩子倔降得很,不定介懷著你,你當真要去?」
「星浩心地正義善良,頓時離了家、失了親,情緒自然壞了些。我想去和他說說話。」
洛青與辰昕相望一眼,勉強同意,洛青道:「我們和你去。」
自夜闌將星浩交與辰昕,辰昕便為他安設營帳,由西二兄弟親自守著,秦瀟作此安排,自是想洛青手下殺了他兄長,由西二照看稍微好些。
「他還是不吃東西,只喝了些水。」兄弟們稟道。
洛青掀起連帳,見星浩背靠榻邊,神情疲憊,眼睛濕麓彷彿哭過。想著星寧夕的話,語氣稍趨柔和道:「怎麼不吃東西。」
星浩聞聲,冷望了他一眼,又別過頭去。
洛青怒火又生,道:「你,你兄長有錯在先。」
星寧夕拉住洛青,急道:「你還是外邊等吧。我就同他說說話。
洛青一嘆,怒步而出,和辰昕待在帳外。
星寧夕走上前,坐了下來,半晌,道:「你可能不想見我,說來是我讓岱山門陷進腥風血雨,讓師兄為難,也讓你頓失依所,你可怪我?」
星浩別過頭不願瞧她,冷道:「我知道是大哥傷害你,但巖靖峰戮殺我天門,你卻不願為父親報仇,讓大哥單打獨鬥,陷他於不義。」
星寧夕看著她這弟弟,他雖年幼記不甚清,自他出生後,她幫著玦希,也照顧了好一陣子,從前他還咿呀學語、搖搖學步,還收著小拳頭捶在她身上,學她與文恆練武,喊她一聲姊姊,很是親熱。直到他拜入天門,所學作息與她不同,又與師兄們同住,他便同師兄們更為相熟了些。在她同巖靖峰訂親後,他亦學著師兄們和她生分,只願喚她一聲師姊。
她輕輕一嘆,道:「星浩,我知道我有責任,我也準備好要回門。請你原諒我明白得太晚。」
星浩聞言,有些震驚,道:「當真?帶我一道去。」
星寧夕搖搖頭道:「殺戮容易,生靈卻難。我只希望你眼裡,永遠正義清靈,不要讓野心、仇恨填滿。」
「可是。」
星寧夕又道:「父親以前總讚你雖然年紀小,資質卻好,莫為了一時復仇快意,讓自己涉身險地。你若當真放不下,大可把所有帳算到我頭上,好好練全武行與治理。我會盡所能為你拿回君主之位與傾天劍,日後,還請你一劍殺了我,留位天門,這本是我承諾父親和你母親的。」
「師姊。」
星浩聽著為之動容,昔日,這姊姊本就待他極好,自小有什麼新奇玩意兒,都第一想到他。被星天漠罰了,亦是她溫聲寬慰他。比起那些師兄,也只有他能和她多說幾句話,不會招致星天漠責備,他便曾經暗暗當起二師兄的差使傳聲,幾句情話綿綿鬧得她歛眉嗔怒又不好向他發作,緋紅著一張臉不搭理他。他雖不存風月之心,也覺得他姊姊那般很是好看。她與地門主訂親,他為著二師兄,比其他人還要氣上她幾分,然她從來也沒給過自己什麼壞臉色。如今他稍長了些,明了事理,從前星天漠待她如何,他亦看得分明。星寧夕一番話,倒叫他明白了她苦衷,平了幾分怒氣。
星寧夕淺淺一笑,道:「星浩,我和你一樣,一夕之間,失去至親和家人,倉皇之間,來去奔波,顛沛流離。你若不與我計較,喚我姊姊可好?如今世上,我只剩你一個親人了。」
星浩望著她,半晌,終喚道:「姊姊。」
星寧夕聽了,嫣然一笑,道:「岱山我去去就回。屆時再接你回天門,日後我便把父親教我的天門經與劍法,再細細教你,稍稍彌補你的缺憾,可好?」
星浩聞言,激動道:「當然好!謝謝姊姊。」
「那麼,你先好好吃點東西吧,連日不食,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兩位堂主看似嚴厲,其實都是良善之人,你別與他們計較。」
星浩別過頭道:「他們弒我兄長,我不願同他們一路。」
她低頭自袖中謹慎拿出小瓷瓶,交與星浩:「洛堂主為師兄們入了斂。這次上山,恐怕有一陣奔波殺伐,不便帶大師兄回門,你與他兄弟情深,再為他找個合心之處安身吧。」
星浩顫著手接過,眼裡瞬然充淚。
星寧夕起身道:「星浩,你也知道我不太會做菜,但或許你吃我那粥吃得慣些,我便去幫你弄一碗。我先去忙,再來看你。」
他點點頭,轉過身去,不願讓星寧夕見他掉淚。
星寧夕掀帳而出,洛青與辰昕在外,聽全了她的話,有些震撼,亦有些無奈,這君主之位她還沒拿到,已想著找人給出去。
辰昕咳了聲道:「嗯,這粥,我想也只有天門人才吃得慣些。」
星寧夕瞪了他一眼,笑道:「我幫兩位哥哥各做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