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逐渐小声了,萧道也听不大清,他便严肃地端坐回去,尽量避免和其他什么人有个眼神接触——毕竟真的挺尴尬的。
他这样如坐针毡地等了许久,终于熬到了会议开始。燕妍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请安静一下——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萧道注意到她手里握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具体材质看不大清,但大约也能猜出是以铁为原料的物品。身侧正派代表的声音又模模糊糊地传来:“那个就是最新装配的扬声球吗?看着不像啊。”“当然和市面上卖的不一样啦,仙道盟的东西,可都是找专修灵械的门派定做的呢。听说这次是沉星门负责……”
沉星门……兰泽?萧道把视线投向远在角落的一位青年,他依旧披着那件葡萄紫的披风,沉默地站在魏掌门背后,面上看不出表情。
……当初的他还经常胆怯、害羞呢。萧道收回目光,眉眼间染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温柔。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也都长大了啊。
“哥哥不要老是看着别的男人啊,我会吃醋的。”萧迢的声音在耳畔突然响起,把萧道吓得不轻,他转移视线,狠狠地瞪了眼自家弟弟——反正现在是开场前的场面话时间,坐在此地的各位都听得耳朵起茧了,“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再冒出来?”
“嗯,好,下次注意。”萧迢很敷衍地回应了兄长的抗议,继续为自己申诉:“那哥哥看我不行吗?一定要那么热情地盯着别人吗?”
“专心开会,不要想东想西!”萧道咳了一声,把话题扯开。所幸这时燕大盟主的开场白已经告一段落了,她把资料正面摊开,面色严肃起来:
“下面我要说的话,相信诸位都已经从不同的渠道了解过了,但一线传来的战报显示,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延长声音,指尖敲着冰凉的玉简:“言兽大军已经占领了大半个西域,从最近的报告观察,它们正在准备南下。而且统计显示,这些东西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随着死伤平民的增加,凡界的事情也无法交待……”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联合起来,一起抗衡外敌的话,整个世界恐怕都会遭到毁灭。”燕妍抬眼看向人群,目光中带着星点悲凉:“关于此事,诸位有什么提议吗?”
在座的各位你看我,我看你,终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都共处在一块大陆上,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摩擦。浅一点的不需多言,就是深如某些名门大派,那表面功夫自然也得做足。但说起连面上太平都不必粉饰涂抹,甚至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座位上的琳琅。然而这位“目光聚焦点”却一如既往地平静,依然含着温婉笑意,柔声道:“我没有意见,大家呢?”
“这……会不会……不大方便?”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现场尴尬的气氛,颤颤巍巍地按住了身前配置的扬声球。他并未明说,但所有人都清楚此话所指的是谁。燕妍轻咳一声,声音微微放沉:“什么不方便?
“呃……咳咳咳,没事。”那人显然是个面皮较薄的,被燕大盟主这么一问,再作了众人目光的焦点,顿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说着玩玩,说着玩玩。”他把扬声球一丢,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此次会议事关紧急,也许能挽救千万人家的性命,绝不是某些人口中玩闹的场合。”燕妍毫不留情地批评道:“我不希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话音刚落,一位大汉猛地站了起来,夺过前方的扬声器,痛斥道:“畏畏缩缩、躲躲藏藏、被人一瞪就毫无主见,算什么汉子?”
先前那人接二连三地遭到痛骂,已经开始欲哭无泪了。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大汉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燕妍,后者却不为所动,仍是一副照常的神态,“请讲。”
“请问,盟主为何要邀请那些魔修前来?”大汉说出了在座半数人难以言明的小心思,“仙道盟向来是正道中流砥柱,现在仅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要与那些妖邪异道同流合污吗?”
和场内许多修士一样,萧道也屏住了呼吸——这完全就是在挑战仙道盟的权威啊!面对这样棘手的情况,燕妍那个疯老婆子,会怎么做呢?
不出所料,盟主笑了。
“不知这位小友,姓甚名谁,来自何门何派?”她扬声问。
“在下拔山派秦斗,先师是曾随盟主北伐的赵程山人,后来陨落于魔修毒手。”大汉一抱拳,说:“刚刚只是一时情急,若有无礼之处,还请盟主见谅。但若是您一意孤行,执意要与魔修并肩作战,我派自当无法允诺,更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参与围剿!”
“好。”燕妍说。
“人心不齐,但敌人亡我之心,确比我们要齐上千倍万倍……”她摇摇头,又环顾一圈,坐了下来。
“你们中若是有人也怀了如此心思,大可不必勉为其难,自行离开便是了。”
几位与魔教瓜葛较深的大能各自冷哼一声,挥袖离开,那些深恶痛绝的小门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