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贝姐,还是对那个温先生,亦或是对这所有的荒唐。她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撕烂贝姐的脸,她想尖叫,想发疯,想破坏,想毁灭。
残存的一丝理智拽住了她,她在失控之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现场。
她走到中岛台,拿起一杯叫不上名字的鸡尾酒,一口就喝了个干净,那酒酸甜得像饮料,入口甘美,没有任何不适,但极少接受酒Jing的身体一瞬间就躁了起来。
温先生。
这个名字不久前刚从柯禹嘴里说出来,排在造成他遍体鳞伤的客人第一名,张扬想,那会是一个怎样脑满肠肥还有性虐癖的老变态?柯禹被带走之后还能活多久?即便活着,也是饱受摧残、毫无尊严、肮脏下贱的活着。
那是她喜欢的人啊,他单纯、善良、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不堪,为什么她不能救他!
她刚刚险些对贝姐脱口而出——“我可以拿更好的跟你换”,她想拿柯尧换柯禹,那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可她没说,她对柯尧再有诸多不满,也是有感情的,如果让她把柯尧退货去换柯禹,她也许不会犹豫,但她不能明知道那是火坑,还让柯尧代替柯禹去跳啊!
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救柯禹?
救救柯禹!救救柯禹!救救柯禹!
她无知无觉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甜酒的适口性让她忽略了酒Jing度,在逐渐感到些许晕眩时,她在旁边的甜品台上,发现了一样东西,并裂变出填满她视线的重影。
张扬再次来到柯禹的房间,她不管后面还有没有其他客人。
柯禹惊讶地看着张扬:“你怎么了,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张扬半阖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柯禹,她的脑子还在运转,但视觉神经已然迟钝,她努力对着焦,直到柯禹俊美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底。
柯禹将她手里的托盘接过来放到一边,扶着她的腰关心地问:“你是不是喝醉了?难不难受?”
张扬浅浅笑了一下,拿起酒杯:“陪我喝一杯。”
“别喝了吧,你都有点站不稳了。”柯禹温柔地说,“我给你拿醒酒药。”
张扬却一把抓住柯禹的手腕:“不,你陪我喝。”
柯禹犹豫了一下,只好跟张扬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
张扬也灌了自己一口,然后嗤嗤笑了起来:“柯禹,你……是不是要跟那个温先生走了?”
闻言,柯禹沉默了。
“你还让我带你回家,你明知道,我什么也不是……根本……”张扬怅然道,“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你的错。”柯禹轻声说。
张扬紧紧抓住柯禹的袖子,眼里突然放出Jing光:“我们逃跑吧!现在就跑!我带你离开,永远离开!”
柯禹低叹了一声:“跑不掉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试过,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注意到……”张扬看着柯禹黯然的眼眸,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她才小声说,“你试过?”
柯禹点点头,苦涩地说:“没用的。”
张扬顿时感到眼眶灼痛:“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对不起。”
柯禹将她搂进怀里:“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张扬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绝望,绝望化作了有形的一双手,抓着她的脚腕将她往地狱拖,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哭喊,怎么求救,都无济于事,她的恐惧她的痛苦她的无助就像被扫落衣摆的一粒尘埃,不值一提。
而她甚至只是一个旁观者,亲历者该有多痛、多苦、多害怕?她如何能看着爱的人经历这一切?!
“会好的,也许还有希望,我还没有放弃。”柯禹喃喃着在张扬耳边说,“你不要担心。”
酒Jing麻痹了张扬的思考能力,让她没有听出柯禹这些话的不寻常,只当柯禹在做无用的安慰,她哭得很克制,好像生怕破坏这还能相互拥抱的易碎时刻,可她还是哭得几乎不能喘息。
她紧紧抱着柯禹,像是怕他消失那样用力,她用所有的感官去感受这胸膛的温暖和心脏有力的搏动,她要记住,她要一辈子记住。
然后,她流着眼泪喝完了自己那杯酒,将托盘里Jing美的小餐盘推到柯禹面前:“吃点吧。”
柯禹扫了一眼餐盘里一颗颗小巧饱满的蓝莓,不解地看着张扬。
张扬直勾勾地盯着柯禹,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醉了还醒着,在这出闹剧里,醉与醒又有什么分别,“吃了它。”
“飞扬……”
“吃吧,我想看你吃。”张扬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明明是酸甜多汁的,嚼在唇舌间却如毒药一般辛辣涩苦。
柯禹尽管疑惑,但还是吃了一颗。
“多吃点。”张扬又拿起一颗,笑着喂进柯禹嘴里,柔情蜜意的样子。
“飞扬,你怎么了?”
“我喜欢你。”张扬的瞳孔涣散到几乎寻不到光,“真喜欢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