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整个绑架过程,秦天笙是有知觉的。
只不过他动弹不得,因为麻药的关系,所有感知都变得遲缓,连想要正常呼吸都变得奢侈,对时间和方位的认知也十分错乱。
整个过程好像过了好几个小时,但又好像,只是眼一睁一闭的事。
被带走之前的记忆倒是很清晰。
昨晚接到卓湉的电话,秦天笙烦躁得手背青筋猛跳,这次派出去的人简直就是饭桶,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做成这个鬼样,还有一个得了重伤,听说耳朵都被枪轰烂了一只。
但擦屁股的事自然不用他做,卓湉在电话里的声音仍然像刚进厂调试好的机器人,说秦生你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卓湉的办事能力秦天笙没怀疑过,即便有人被警察逮到,秦天笙也有自信卓湉能处理妥当。
要是实在不想夜长梦多,那么中途就把人弄死,也不是多难的事。
比较让秦天笙在意的,是这次突然殺出来的那个程咬金。
对方身手看起来是职业干这行的,而且段位不低。
按理说他派出去的人就像被树叶和泥土层层埋住的虫,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受命于谁,而且这次的目标不过就是几只孑孓,有谁会替他们出头呢?
晚上卓湉汇报说手尾已经处理干净时,秦天笙正出席着一场杰出人物颁奖晚会。
身穿西装套装的丰腴女人弯下腰,凑在他耳边问他今晚有没有需要找女伴,需要的话她可以提前安排。
不知是因为舞台上灯光变幻闪烁,还是因为卓湉难得取下眼镜化了淡妆,秦天笙竟觉得她今晚的样子看上去和平日有些不同。
连从她身上飘来的香水味,都让秦天笙有些心猿意马。
秦天笙的视线落在她领子下打得工整的领带结,很快移回舞台,说今晚暂不安排。
晚会结束时已经九点,司机与保镖送他回酒店,卓湉也同车。
上楼后,保镖只在门外守着不进屋,房间没开灯,成片落地窗将城市璀璨灯火裱成一副Jing美绝lun的画。
秦天笙习惯性地在书桌旁撩燃一支雪茄,卓湉站在离桌几米外,一手捧着ipad一手拿着pencil,眉眼低垂地跟他确认明天的行程。
他又闻到了卓湉身上的气味,麝香花香缠绕在一起,渗透性极强,让空气里充满了动物发情的躁动不安。
再看卓湉,明明声音还是那么冷淡,样子没太大变化,穿着也如平日一样古板无趣,到底是什么地方让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完成工作的卓湉正想后退离开房间,秦天笙喊住了她。
他往后轻松倚在椅背上,修长双腿敞开,扬扬指间雪茄,让卓湉走近一些。
他的言中意很明显,卓湉很快放下ipad,像平时一样脱下西装外套,弯腰伏地,手脚并用地一步步跪爬到他身前。
秦天笙挺满意,他把她调教得很好。
他猛地扯紧她胸口的黑色领带,逼迫着她高高抬起头。
他问她为什么今天不戴眼镜,为什么要喷香水。
没了镜片遮挡,卓湉的眼睛像通透的玻璃器皿,将窗外的伶仃星火收集在里面。
秦天笙在这时突然发现了异样。
卓湉的虹膜颜色看上去是全黑的,但仔细看,黑眸边缘有一圈深棕。
而眼前的卓湉一双眼是极深的黑,黑得好似一只潜在深海不动声色的鲸鱼。
眼前的人不是他熟识的卓湉!
秦天笙本能地伸手去按桌下的紧急按钮,却晚了一步。
脖子一阵刺痛,还带着火星的雪茄掉落地,秦天笙手脚无力,歪着脑袋坐在大班椅上,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以假乱真的卓湉不急不慢地站起身,看她按压了两下手上白色的pencil,看她弯腰拾起雪茄架在烟灰缸上,看她勾起唇角笑着,嘴唇一开一合,却不知她说了什么。
接下来的记忆破碎凌乱,秦天笙好似做着一个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他被人拗断了脖子和四肢,像木偶般被塞进一个火柴盒里,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吹口哨,是一首很熟悉的小曲。
又梦见他脚踝被绑了石块沉进海里,但麻绳松了,他挣脱束缚后拼命往能看见光的海面游,却在最后一秒被一头长着长长触角、满身都是眼球的丑陋巨怪咬住腿,再一次拉回令人窒息的深海里。
那巨怪没有将他一口吞入肚,而是把他关在用骨头制成的笼子里。
海底太暗,鼻腔让腥臭恶心的血腥味和腐烂味灌满,他看不清周围有什么怪物在虎视眈眈,只能听见它们在窃窃私语。
像是在商量,要怎么把他给殺了。
秦天笙并没有那么慌,他和安全顾问每年都要模拟一次被绑架的情况,第一步就是要让自己不能陷入恐慌。
他穩住心跳,习惯这让常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