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鹤眀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上了“同居”生活,他总是抢在我前面收拾好屋子,做好一日三餐等我食用,我画画时也试图帮我调色或是默默不语在一旁观看。
偶尔几次,我会先他醒来做好早餐,在摆盘之际鹤眀才睡眼惺忪,来不及洗漱的样子冲进来,愧疚又受宠若惊地杵在餐桌旁,然后手忙脚乱接过我的活计。
若是可以,我们也能平静地说上两句闲话,家长里短,生活琐碎,处处都是话题,并不觉得尴尬和沉闷,仿佛我们一直是这样平平淡淡,仿佛我们从未经历过截然相反的悲惨的上一世。
可实际上,我越来越能感觉到Yin霾和波澜都被强行压制到底的反弹,心结仍然存在,盘根错杂缠绕在身体里,带着脓血伤痕,只是因为结了痂而被习惯性地忍耐住。
我倒还好,这辈子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也不曾执着地想与鹤眀非要留个Happy Ending,我抱着他迟早会离开的心情,在这段“同居”中如鱼得水。
但是鹤眀,他却神情越来越憔悴,眸光也越来越幽深暗淡,他瘦了很多,并且越来越让我觉得他像一只蜡烛,燃烧着生命发光发热,力求让我能看到他。
也因此,我慢慢觉得,那一天我同意他留下看似是居高临下地给了机会,实则我只是用行动在告诉他——
比拒绝更让人绝望的是无视。
因为有爱才有恨,有恨才有伤害,有伤害说明还心存期待。拒绝后的留白总能使人抱有还能挽回的侥幸,而无视就清晰地体会出对方的不上心,不在意,不关注,好像你做什么都无所谓,有没有你这个人也都没差。
鹤眀的痛苦纠结日益增加,但即便他渐渐意识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徒劳,可他仿佛饮鸩止渴般,一如既往地讨好着我,期待奇迹的出现。
我渐渐开始觉得眼前的鹤眀和上一世的鹤眀是两个人,他不再让我时时刻刻联想到前世,但我始终记得这个鹤眀身体里也承载了上一世的灵魂和记忆,也因此,当我们被突然出现的警察用强硬又不失礼貌的方式带走询问时,我几乎第一时间就不受控制地看向了鹤眀。
我不知道我那一眼被鹤眀解读成什么样,但他显然快被自己理解的东西弄疯了,在车上,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不管不顾地试图靠近我,迫不及待地语无lun次。
不过警察才不会允许我们在洗脱嫌疑之前有什么交流,他们因着鹤眀的言行看向我的眼光越来越狐疑,若不是职业素养教导他们以证据为先,他们已经笃信我是个资深犯罪分子,要把我五花大绑起来了。
于是警察越是如此,鹤眀就越是急切地想要证明我是个好人,他动作起伏之剧烈,让他身边的两名魁梧警察都压不住,最后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警棍,鹤眀被电得轻轻抽搐,终于停止作妖,可他一双眼睛仍是欲语还休地看着我,绝望又惊惶。
我们被分开问话,好在这辈子我及早脱身,更久远的事大多尾巴收得干净,警察自然问不出什么来,但他们又不想放过在车上时鹤眀那异样的表现,于是对我俩的关系好像越发感兴趣。
“…我们以前是情侣,他背叛了我,对,就是出轨,所以我们分了手,”我不耐烦地皱着眉,审讯室的灯光太过刺眼,负责问话的警官更是咄咄逼人,无一不让我和上辈子的惨死联系到一起,我将这一切都怪罪于鹤眀,提到他的时候称得上是咬牙切齿,“现在他想吃回头草,我不愿意,因此我们有些纠缠不清。”
他们对视了几眼,面色如常,我便猜测着另一个询问室的鹤眀也许也用着同样的说辞。这让我内心的怒意更甚,我俩的感情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凭他三言两语地拿出来说道?不知道自己配不配?
“感情的事由着你们自己解决,只一点,侵犯人权,非法囚禁可是要坐牢的,国内关于…还是有争议的,懂我的意思?”
警察含糊地给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警告,我不禁觉得好笑,“警官说的是SM?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至于那位先生,我就不知道了。”
顿了顿,我又说道,“如果你们实在担心他的安全,不如把他留下好好接受接受教育?我可以先走了吗?”
“……”
我想得很好,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跟鹤眀分道扬镳,以后他若是要贴上来,还能以“警察叔叔”的告诫为借口拒绝他,因此得到警察的首肯后,被抓进来的郁闷也都散得七七八八。
警察局所在的街道车辆稀少,我不得不走出这个街口再试图叫一辆出租车,身后的吵闹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先生,等等!”
“先生,请您等一等…”
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怕鹤眀拉住我,不分场合地做出疯狂的举动坐实我们混迹字母圈的嫌疑。
“先生,您信奴,今天的事是个意外,奴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
“奴不知道,不是奴,您知道的,奴发过誓再也不会背叛您了,真的…”
“…您信我呀,先生…求您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