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酷暑难耐,还没入伏就已经要比三伏还热,天气预报早都发布高温橙色预警了,年级主任却还是吝啬那点空调钱,让遥控器落在她的抽屉里吃灰。
一个年级十二个班,每班四十来人,平时上课就是个桑拿房,更何况老师上课又都总爱关门怕邻班之间互相打扰,可真是出个中暑的都毫不奇怪。好在如今这个数字化的年代,不再仅限于遥控器开空调了,大家都聪明着呢,私底下串楼走班的去借小米手机,好用来开空调。授课老师和各个班主任也一律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得年级主任最终让了步,还死要面子地在年级会上说着出汗有易排毒,里外温差过大容易感冒,这话说的挺对,不过话说出去有没有人听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了年级主任的制约,空调更是马力全开,风速那是有多大调多大,温度能多低就多低,老师都知道年轻人火力壮,也懒得白费力气多说什么。
滕焕的座位比较尴尬,他就坐在空调面前,要说凉快是真凉快,但要说冷也是真的冷。
此时此刻已经是上午的第五节课了,离饭点是越来越近了,大家各个饥肠辘辘甚至有的人已经悄悄拧开后门的锁,准备一打铃就飞奔去抢饭。
滕焕一边若无其事地听着年级主任付老师在台上慷慨激昂的语文课一边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扯了扯,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他脑袋现在昏昏沉沉的,吸溜吸溜地吸着鼻涕,极度后悔在刚刚的数学课上睡觉没多套一层外套,而不后悔睡觉本身。
下意识活动活动想让身子热一点,但又动不开。他们的座位是两人一块的大长凳不带靠背,桌子也是个粗糙木质的两兜长桌,一个人乱动另一个人也会跟着摇摇晃晃。
明明时代如此进步,科技也如此发达,身为示范校的经济能力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可学校却仍偏偏保持着三十年前留下的优良传统桌椅,也不知原因为何,大概是有助于培养学生的吃苦耐劳Jing神吧。
“诶,感冒了?”他同桌尤瑞奕侧过身来问道,双手还在桌底下拿着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他MVP的战绩。这位同桌火力就比较壮了,在这样的“严寒”区域仍然穿着短袖,跟现在套着两件长袖的滕焕简直是两个季节。
滕焕的两件长袖都是他自己的,一件用来穿一件来做简易枕头,冷的时候就都穿上还能御寒,可谓睡得有滋有味。
“有点。”滕焕抬头顺带着吸溜了一下,其实他应该擤一下的,但总觉得擤完后就更止不住了。
“我这有药,你要不吃点?”
“啥药啊?”
“感冒冲剂。”尤瑞奕腾出一只手在他那乱成一团的位兜里乱翻着,终于翻出来一包无糖的感冒冲剂。滕焕撇嘴,扭头趴到桌上,像个失落的垂耳兔。
“算了吧,太苦,不喜欢……啊哈~”
“啧,你这病人咋还挑三拣四的。你就撕开往嘴里倒不就得了。”
滕焕摇头嗯嗯,尤瑞奕也只好作罢低头继续肝游。
滕焕桌上没跟其他人桌上一样有几十来本教科教参书什么的高高垒起,他桌上每次只有对应课的教科书,对应笔记本练习册还有兔子模样的笔袋,兔子身上套着黄色的横纹衬衫短袖,看上去满新的,是他从小学一路使过来的,每次脏了洗一遍后都跟新的一样。
滕焕喜欢兔子,小时候老家那儿养过好多,他老喜欢跟那去帮忙,有样学样地提着塑料沙桶装着菜叶子去喂它们,给他们打扫隔间,关键是满大山的追着它们跑特开心,但到最后他养得好的兔子不是被卖了就是成了五花八门的年夜饭。
滕焕那时候小,透过大人的神色或多或少明白一些,可心里总归不是滋味儿,时不时就躲到林子里偷偷抹眼泪,他爸妈也清楚,私底下和亲戚商量一下,让滕焕在10岁生日的时候要了俩,滕焕当时就喜出望外,绕着山跑了两个来回。一想着到家就会有一大窝兔子,他就笑的合不拢嘴,浑身都是劲儿,结果就因为太高兴了傻乎乎地挑了俩公的。
从老家回来后想换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况且那两只关系极好,整天如胶似漆,在滕焕面前黏黏腻腻,平时清扫笼子一提就是俩,久而久之他也就顺其自然了。那两大只兔子生活乐乐呵呵,无忧无虑,滕焕抱着也高高兴兴,逢年过节他还会和它们一块在老家院子玩折返跑,生怕它们太胖就一不小心被人吃掉。
那些日子一下来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在当滕焕考上省内第一的高中时只觉得如风般拂过,这风是暖和的夹带着回忆的温度,像是夏季风,但却少了降雨。
滕焕慢慢睁开眼,眼中映照着走廊窗外的蓝天白云,外面槐树轻摆有风在吹,滕焕不禁想起夏季风的温暖,想起回忆的温暖。
他又犯困了,讲台上的那位付老师还在沉浸自己歌颂千古圣人的世界当中,丝毫没注意底下的学生早已心猿意马,蓄势待发准备抢饭。
滕焕属实有些困,虽然他本来成天到晚就跟没睡够似的,眼角的天生下垂,更加凸显了他这一点。但滕焕在学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