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先是想:聘礼?
后又想:为何会有聘礼?
他目光沉沉,如雾霭或深潭,高深莫测地对着祁阿看了许久,终于将飘在空中的思绪拉回了自己的躯壳之中。
最后姬无想:宿衡要找道侣的消息难道还如同凡世的公主招亲那般,广告天下了不成?
合欢宗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门小派,其现任的宗主朱蓝自然也更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小辈。——可惜,也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如今的合欢宗唯一有什么可取之处,便是几十年前的前任宗主一举废了宗内养着的所有炉鼎,禁了门下子弟再修采Yin补阳之术。但即便如此,在众人眼中,仍不是什么正经门派。
宿衡也曾被人诟病过。他名门正派出身,又是极意宗掌门,本该清雅高贵,却与朱蓝相识,甚至关系不错,实在是自甘堕落。
只是合欢宗实在人数众多,近来又安分守己,加上朱蓝修为也是高深莫测,此等言论终于是渐渐少了。
祁阿半天等不到姬无的回答,便又鞠了一礼,“那弟子便先——”
姬无回过神来,道:“我与你同去。”
祁阿诧异,却听得姬无解释道:“之前说要教你师叔一套剑法。”
祁阿一肚子“恐怕掌门师叔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时间学剑”的话憋在嘴中,知道自己师父认为一切俗事都不能打扰到人学剑,便并未说出,只想大概到了地方,宿师叔自会婉拒。
到了无扶峰,祁阿一进正殿,便被几乎摆了一地的红木箱子惊得呆住。虽说极意宗也家底丰厚,他也并非乡野匹夫,仍是被这财大气粗的景象震慑住了。
空阳华身旁已然围了四五个正在问他东西往哪儿放的,十几步开外,还有几个。他见了祁阿,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是舒展开来,如同见了救命恩人一般朝祁阿扑过来。直到目光瞟见旁边的姬无,才堪堪收住动作,快步走到二人面前,行了一礼。他见姬无没有搭理自己,便悄悄松了一口气,低声朝祁阿说:“祁师兄,你总算来了。我实在是应付不了这么多人……只能求你。”
祁阿也习惯了自己的师父到了何处都做个冷冰冰、存在感极强的背景板,回了一礼:“无事。这的确太多了,我与你一道便好,走吧。”
两人自说自话般地与姬无行礼道别,便步履匆匆,领着那些身着暗色衣衫的合欢宗仆人往里走去。
姬无在殿内站了会儿,又有一人进来,是合欢宗的一位高位弟子。他生平头一回跑这路差事,先前便忘了聘礼单还在手上,要给空阳华过目一番核验一番才对。可现在空阳华早已离开,虽然有个姬无气度不凡地站在殿内,可他一张俊脸冷若冰霜,那合欢宗弟子见了,竟是犹豫踌躇起来,不知是否应该麻烦这尊大神告知自己空阳华在何处。
姬无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来:“何物?”
那合欢宗弟子脊背一凉:“这是聘礼单,要给管事的过目,不知空阳道友在何处……”
姬无勾了勾手:“我是悬戈峰姬无。你把东西给我便是。”
那弟子心中陡然生起一股“也难怪如此”的心情。他忙不迭地将东西双手奉上,还未说些什么,又被姬无凉凉看了一眼:“他在后面。你若还有事就进去找。”
那弟子头脑昏昏,心里一面想着悬戈峰剑主竟是如此姿色,一面又想,倒是如同传闻中一样冷漠。到最后,他也不知自己回了些什么,便往主殿的后面走了过去。
姬无将那赤色的帖子打开,便看见“礼单”二字,再往下是“谨呈望……”,翻过两页废话,又用大字写着“龙骨梳 一把”云云。
正看着,便见得正殿进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是宿衡。他见这一地东西,眉头本是微微蹙起,到看见姬无站在殿内,才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师兄,你怎么下了悬戈峰?”宿衡问。
姬无冷冷地看着他,“这些东西可是朱蓝送来的。”
他语气当中向来没什么温度,此番却也格外冷硬,如同冰石相撞。若是常人听了,或许背后冷汗都要冒出来。可宿衡面色如常,只是垂眸扫过这一地物事,低声道,“是。”
姬无捏着帖子的手紧了紧:“退回去。”
宿衡闻言,慢慢抬起眼帘望着姬无,没有回答,反而如同瞧见了什么需要好好琢磨的事物一般,凝神打量着。他这不温不火、却不拒绝的态度让姬无心中难免烦躁。
“当初你下山历练归来,我便与你说过,不要与朱蓝这等污秽下流之人交好,”姬无说着说着,回想起头回听到此事时的心情,语气越发严肃了起来,眉毛也蹙在一块儿,“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你是忘了?”
宿衡眨眨眼睛,终于是开口:“自然没有忘记师兄的教诲。只是朱宗主也并不算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他越说,姬无的眉头便越是绞得厉害。到最后,好不容易暂时得了空的祁阿从后门进来,一看姬无如此表情,竟是脚下一顿,面不改色地拖着空阳华又退了回去。
姬无正憋着一口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