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城内最大的酒楼名为杏花楼。杏花楼位于闹市,人流如织,青帘碧瓦,画栋飞云,门前悬了一副对联,写着“风吹梅蕊闹,雨细杏花香”,据说是百年前初开业时请一位名家宿儒题上的。百年老店百年酒,是沐阳城内最好酒菜的所在。
此刻,一个身穿深蓝细布长衫的青年正在柜台前面,与杏花楼的胡掌柜一同清点药材。青年名为叶子苓,是城内如意药堂的管事。杏花楼每季都会应时节提供时令药膳,此时叶子苓便是将胡掌柜订的百合、辛夷、槐米、当归等温补药物送来,一样样在柜台前清点,又一件件详述药性。一边清点着,身后大堂内嘈杂的谈话声一边不由自主地钻进耳朵。
离叶子苓不远的一个桌子上,坐了一桌江湖豪客,一个生了满脸大胡子的男子正说得口沫横飞:
“嗐,这事还有谁不知道的,都快传遍了,就是那个洛澜啊,差点娶了韩大小姐的那个洛澜,以前咱总说那个姓洛的该不是个太监,连韩大小姐提亲都拒绝了,现在想想还真差不离!”
“哎王兄你说怎么能有人那么不要脸呢?据说真的当众跪在那个什么天极阁主面前,承认自己是挨Cao的?”
“那还能有假,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可能这人就喜欢这个调调?怪不得不肯娶女子呢,闹了半天就是乐意挨Cao?”
“可不知道现在韩老太爷是个啥心情啊,居然把女儿跟那种玩意提亲?”
“估计是觉得逃过一劫吧,哈哈哈哈”
身后江湖汉子们一齐大笑起来,又开始压低了声音揣测各式细节,说到兴头,又是哈哈大笑。
叶子苓原不想听,但那声音就如同长了脚一样纷纷往他耳朵里钻。想集中心思在眼前的药材上,却越是想专心越专心不了,连番出错。胡掌柜看了叶子苓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忽然想起,如意药堂本是灵犀山庄的产业。这几日纷纷扬扬流言难听得很,叶子苓听了自然不高兴。
胡掌柜摇头安慰道:“哎,叶管事莫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是真是假,内情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能由得他们讲。”
叶子苓点头道:“是,我知道的。今日的百合品质很好,春日做百合红枣糯米粥是最温补的。” 说着却又不由自主地添了一句:“洛盟主…不,洛公子不是那般的人。”
胡掌柜摇头不语。叶子苓也不好再说,终于将药材清点完了,踏出了杏花楼,向如意药堂走去。
叶子苓在沐阳城掌管如意药堂,与薛晓打交道不少,与洛澜也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中那是个清朗温和的青年,武功好,心思细密谨慎,讲起药堂经营账目的问题,总是能极敏锐地抓到要点。有机会去找他指点武功也不藏私,极好相处。但这两日流言漫天纷飞,传得却都是下贱无耻之事,他总无法把这些话与记忆中那个青年联系起来。
杏花楼与如意药堂隔得不远。若走闹市,要走三条街,抄近路便要走一处较偏僻的小巷,却近许多。叶子苓心里烦躁,想快些回药堂,便低着头匆匆地走入小巷。忽然与一个人撞了一下。
叶子苓哎呀一声,忙伸手去搀,却忽觉伸出的手上一疼,似被细针刺了一下。被刺中的地方瞬间便一股麻木传来。叶子苓一惊,已被那人扣住了脉门。定睛看去,那是一个身着褐色粗麻衣服的陌生男子。旁边竟还有一架车厢半旧、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上又跳下一个穿着褐色麻衣的人,两人一起,将半身麻木的叶子苓双手一扭在身后捆了,抬起来便往马车里塞。他们用的不知是何等药物,叶子苓想张口喊叫,却已经叫不出声音来,只得拼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鞋子踩下一只,趁那两人不注意踢在马车底下。接着便被塞进了一个箱子里面,又被盖了盖子。
叶子苓心中惊惶不定,不知这两人是何来历,捉自己是为何事。麻药威力强劲,他头越来越昏,隐约听到马蹄哒哒作响,马车开始行进;那两人的声音隐约传来:“龙堂主不是说有那姓苏的做今年孤灯祭的圣子,再有那个教主点名要的韩芙蕖就够了,怎么又加一个?” 另一人道:“上面的意思,有谁知道,今天才传来信,要我们带这个,就带了去呗。”
叶子苓拼命想存几分清明,努力听着这两人的话,想多几分线索。什么孤灯祭和圣子他听不懂,韩芙蕖倒是知道的,是离沐阳城不远处一家武林望族韩家的大小姐,据说生得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被好事的评为武林第一美人,方才在杏花楼中被人提起的也是她,据说去年韩父曾与灵犀山庄议亲,却被拒绝了,这事也曾掀起轩然大波的。难道也被这什么教主捉去了?
但这些人用的麻药确是厉害。叶子苓拼命强撑,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昏沉。到底还是沉入了一片无意识的混沌中。
叶子苓再醒来的时候,头脑中昏昏沉沉的感觉尚未完全褪去,但一片漆黑的视野和浑身上下被束缚的感觉仍令他混身一凛,油然生出从未有过的极大危机。双手是被捆在身后缚紧的,内力一点也提不起来,只怕是被喂了压制武功的药物。眼睛上似乎是蒙了黑布。他试着挣扎几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