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锦墨原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前往漠北也没什么。他用人皮面具把自己勾人的脸藏了,只穿一身低调黑衣,途中实在也加了小心,几乎不与任何武林人士搭讪。路上看到客栈中有个身着白色锦衣的中年男子带了十数个随从与卖唱的小姑娘拉拉扯扯,他也只冷冷瞪了两眼,忍住了没趁着半夜去那男子的客房割他脑袋。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只是去漠北找朵花又不是去杀人,能出什么事。
然而他实在没想到,瞪人两眼也能瞪出毛病来。
他是没半夜去割那锦衣男人的脑袋,那男人倒偷偷用了迷香,摸到了他屋里来。这迷香竟是极上好的货色,便是他在天极阁与这些下三滥玩意为伍了近十年,竟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自己着了道,那男人已摸进了他衣服。
“美人在骨不在皮,”那男子咧着一张大嘴嘻嘻地笑,“白三爷玩了大半辈子的美人,可没走过眼。这么美的眼睛,瞪我一眼我就酥了半边,这么细韧的腰,这么好的身骨,怎会不是美人?”他向沈锦墨衣襟里摸着,忽摸到了非金非玉的一片令牌,取出一看,忽然色变,道:”天极阁?”
沈锦墨为了以防万一,身上确实带了片令牌,方便与各处堂口联系。没想到这时候竟惹了祸事。
那白三爷见了沈锦墨忽然染上杀意的眼,竟趁他迷香没有完全褪去,手足还有些酸软,丝毫不恋战,一个跟头就从窗户窜了出去。沈锦墨心里暗叫不好,咬牙提起真气将随身匕首向那男人掷去,却失了准头,只伤了那人手臂。这白三爷也是个逃命的好手,受了匕首一刺,竟只是身子一歪,连脚步都未停,远远地便遁入夜色走了。
沈锦墨知道不好,随手抓了包裹便走。
天极阁臭名昭着,在正道武林中原本便是人人喊打。没过了多久,便有几个白家的好手追了上来。沈锦墨那时寒玉功只到第三层,寒玉功与他先前修行的正派功法天然克制,初修习寒玉功时几乎功力尽废。但寒玉功不知是何等天资绝艳之人所创,除了有蓄积寒毒这一副作用外,修习进度可谓一日千里,惊人无比。他修到第三层,已经可算是个一流的好手,却也抵不过三个一流好手围攻。他拼死杀了一个,另两个人持着刀向他逼近时,他已受了不轻的伤。
若就这样交代在这里……沈锦墨按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却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死倒也不妨,在他被送入天极阁开始,他就不太觉得死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因为被采花贼摸出了令牌暴露身份这种原因死在这里,却总觉得有些可笑。
就在这时,一个蒙着脸的青年男子从旁边一座民宅的屋顶飘然而下,月色照在他身后,盈盈地给他修长身子镀了一层淡银色的光芒。那男子身手迅疾无比,只一息间,便一刀将白家的一个好手割了喉,一篷鲜血喷洒,溅了他半身的红。
沈锦墨看呆了,这人蒙着脸,一身黑衣,还染了半身的血,但他实在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人。美人在骨不在皮,他没来由地想起来那采花贼白三爷说过的话,竟觉得异常地有道理。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救的是谁?” 从一瞬的惊艳中缓回来,沈锦墨冷冷地问。
那人一声未出,手中长刀一抖,又与另一个白家好手战在一处。他武功实在比这两人高出许多,不出几息,另一个白家人也身首异处。
干净利落地料理了两个敌手,这蒙面青年向沈锦墨丢出一个瓷瓶,沈锦墨伸手接了。玉白瓷瓶是这青年从怀中取出的,还沾染了这人的体温与几滴白家人的血,红白分明晃得刺眼。沈锦墨忽觉得小小瓷瓶似有几分烫手。低头一看,上面写了“伤药”二字。
“你是……”
那人却一句话未说,跃上屋顶,俊逸挺拔的身影浴着月色一闪即逝,去得比来得更快。
没了那几个白家好手追踪,沈锦墨甩脱剩下的敌手没花什么心思。他原不会随意用不知来路的药物,但在自己身上涂那伤药时却没有半分迟疑。他实实在在地被那月下浴血杀人的美色惑了一下心神,心里隐隐地想,若那人实际上给他留的是一瓶毒药,他也认了。
那自然不是毒药。那青年给他留的伤药是极好的,没几天,他身上的刀伤便都收了口。接下来的路程沈锦墨学了乖,用粗布将腰身缠了再穿外衣,看起来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模样。人皮面具换了个新的,也再不敢拿眼睛瞪人。于是果然一路无事,顺顺利利到了漠北。
他在雪岭寻了三天,终于找到了冰天雪地中一朵生着九片盘旋小叶的娇小莲花。丁素曾说此花摘下后必得一天内服下,沈锦墨便带着这小花,去了半山腰中一个荒山洞。他知道解毒之时常有凶险,便用几块大石将洞口封了,盘膝坐在一块山石旁,将九叶旋复莲放入口中。
药莲在他腹中缓缓消化,一股暖洋洋的热流便从他丹田升起,缓缓向下腹已经数年没有纾解过的器官流去。沈锦墨知道这九叶旋复莲果然有效,心中一喜,便运转内息引导着这暖意冲他下腹的淤积。暖意越积越厚,如海chao般一浪浪冲着那淤塞的隘口。沈锦墨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