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走后,孔玺愣愣地坐了半晌。两手握紧了拳,指甲都深深地掐入到自己的手掌心中。
皇后秦宫子自从入宫,就再也没有踏出宫门一步。有资格随意进入宫门的男人,其实是很容易查实的。孔玺立即就想起了一个人。
但是,这是真的吗?
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知道是谁,所以并未没有回头,而是默然地垂着眼,盯着眼前的书案。
“本来还想陪你多读会书的,没想到反而睡着了。”杨千笑笑着在他身前跪坐下来,道:“十一郎,你饿吗?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吃了斋饭再回宫?”
孔玺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杨千笑见他默然不语,忙问:“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他伸出手想要去探探孔玺的额头,孔玺微微转头,道:“我没事。”
杨千笑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向他身边凑近了些,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还是,又想起什么事了?”
孔玺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轻轻地道:“千笑,请你帮我现在请方丈大师过来一叙,我有些事想和他聊聊。”
孔玺赶回宫中时,夜色已深,皇后秦宫子已经睡下,得知他的召见,忙披上外衣,匆匆赶来。孔玺端坐案前,见她前来,便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侍从全部退下了。
秦宫子有些迷惑不解,在他对面坐下。
她十六岁嫁于孔玺,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了。孔玺几乎就没有和她单独吃过一顿饭,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原因是什么,她也一直在心里揣摩。起先她几乎认定了孔玺在外面另有心爱的女人,不方便带回府中。可是直到他即位称帝,也没有见他对任何女人有过想法。他多年无子无女,有光明正大的纳妃权利,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这种事。
后来,秦宫子从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中猜测,她的这位皇帝夫君大概是痿疾。
说来很好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这个皇后应该最清楚才是,可惜,她也一无所知。因为孔玺一开始就和她约法三章过,不许她过问自己的任何私事。包括,床笫之事。
孔玺微微直起身,给她倒了一杯酒,道:“后宫之事,多而繁杂,朕一向无心过问,有劳皇后费心了。”
秦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亲手给自己斟酒,心中很是惊讶,抬起眼来看向他。孔玺微微一笑,道:“最近天气寒冷,朕特意叫人准备了些性子温和的桂花酒,暖身,滋补,皇后尝尝看。”
秦宫子默然看着这酒递到自己身前,只得双手接过,轻声道:“多谢皇上。”
孔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秦宫子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辛辣,直冲喉咙,不由微微蹙眉,却又不敢忤逆他,只得勉强喝下一半,道:“臣妾听说,皇上今日去上香了?”
“对。”孔玺点点头,说:“你父亲也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他是专门为你祈福而去的。”
“祈福?”
孔玺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秦宫子突然间只觉心中说不出的悲痛,不由凄然一笑,道:“臣妾这些年来,一直很想找个时间和皇上说一会心里话,只可惜,皇上从不给这个机会。”
“是吗?”
“是。”秦宫子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今日一聚之后,臣妾再想见皇上一面,恐怕是越来越难了。不如趁着此刻皇上好雅兴,让臣妾豁出命了,把话说完吧。”
孔玺微虚着眼,安静地看着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天下女子都该羡慕臣妾,因为臣妾仿佛拥有了世间一切的荣华富贵。只可惜,臣妾首先得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然后才能成为他人的妻子,他人的母亲!如今,臣妾活得犹如笼中之鸟,余生一眼望到头,就等着死后被人厚葬皇陵之中。这样的一生,意义何在?”
她像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一般,伸手抓住了孔玺的衣袖,道:“当年皇上受尽委屈,举步维艰,所幸坚守到最后,才终于大权在握,摆脱被拘禁被控制的命运。请皇上想想,臣妾也是人,也有同样如此的心境!皇上心有所属,臣妾向来不敢争宠,请皇上能够恩赐臣妾一条自由之路,放臣妾回家,从此再无怨念。”
孔玺默然无语。秦宫子低着头,抹去了眼眶中的泪,端起酒杯就想一饮而尽。孔玺猛地大袖一挥,咣当一声,将她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
秦宫子吃了一惊,惶恐不安地看向孔玺。孔玺长长地叹了一声,道:“你别喝了,朕改变主意了。你说的很对,你有此命运,全拜朕所赐,都是朕的罪过。”
秦宫子连忙摇头,道:“不是!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
她一语未了,孔玺就打断了她,“不用解释,朕都知道。这酒里,有毒。”
“皇上难道,想赐臣妾一死?”
“不,朕只是想让你堕胎。”
孔玺没有料想到,自己这话一出口,秦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