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已经是书卷气满满的大学生了,过几年还会成为一个体面的医生。
陈昭觉得自己没把自己养好,但他已经尽了最大力量去养好自己的弟弟。
两兄弟今年虽然不欠外债了,但本质上还是一穷二白的,没多少行李要带回去,跳上火车就走。他回到庆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霞霞,把恩师请到家里搓了一顿火锅。陈昀出来上大学以后,家里只剩下外婆,虽然没病没痛脑子清醒,但毕竟是老人,李霞霞帮着关照了不少。
“我在电视上看着小昭哩,果然就是要吃这碗饭!我跟学生说,电视上的陈昭跟你们师出同门,不知道我有几威风!”李霞霞一边说,一边把涮好的毛肚夹到他们碗里。“阿昀读书好,霞姨等着你过几年当上大医生。庆城这边外婆我照看着呢,你们好好读书好好演戏,懂不哈!”
“好——过几年我就买大房子,把大家都接过去住。”
“那不行,哥,你这不是欺负我得读五年书么!等我毕业出来赚钱了,那我要买个更大的才行,买个别墅好了。”
“行啦,霞霞你别惯着两个小崽,自己也吃点。”
豁达的笑声与火锅的香气充满了老房子,归家的温暖与备好的食物一起投进红油汤里咕嘟咕嘟煮沸,随着白乎乎的热汽一块熨帖到人心口去。
新年期间,陈昭和陈昀是没什么要拜访的亲戚的,毕竟也不欢迎他们俩,但是同外婆住在一块,小辈总是要来看老人的。如此一来,倒也有一阵忙活的。陈昭的父母不待见他,但万幸外婆对他没有什么成见。
年三十那天,吃完了年夜饭,陈昀带着外婆出门看烟花去了,陈昭还忙着自学大业。不过节日这种东西带了气氛,书本捧在手上渐渐地就看不进去了。陈昭索性放到一边,拿起笔翻开本子想随便画点什么放松一下心情。
等外面的烟花“啪”一下炸开把他拉回现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笔又成Jing,杜聿柏的脸跃然纸上。陈昭叹了口气,把本子合上放在一边,跑到阳台上看烟花去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正在想着杜聿柏在干什么。
今年倒没想着这个,估计也是在阖家团圆罢。陈昭本来想打个电话,后来想想估计要占线,于是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他先发给了叶聿芊和单子辰,然后才开始想要给杜聿柏发什么内容。结果这刚输入“杜老师”三个字,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
陈昭的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深呼吸一口气摁下通话键。
“陈昭。”
“哎!杜老师新年快乐!我在家呢……”陈昭本来想问他在哪,在干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打住了,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问。
“嗯。在干什么?”
“在……看烟花。蓟京应该也有吧?”
“有啊。你们那边的烟花是怎么样的,你说一下。”
“啊?”
陈昭觉得杜聿柏这通电话应该不是简简单单说个新年快乐就完了,于是他从椅子上起来,到床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在窗边,放松下来跟杜聿柏讲电话。
“其实我们这边的烟花,可能还没有蓟京的好看呢……我现在一个人在窗前,这里的天空平时比蓟京的星星要多,不过烟花一开到天上去也看不到了。除了放烟花的,外面还有很多放鞭炮的,吵吵嚷嚷的……”
他絮絮叨叨地给杜聿柏说庆城的事情,从天上的烟花说到地上的鞭炮,从江北的厂房说到渝北的古镇,从春天的山茶说到冬天的火锅——哎,八角,杜老师,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八角啊,记得猫粮得泡透了才能喂啊。
刚说完这句,陈昭猛地刹住了车:自己不过是个小保姆一样的角色,跟人家“亲爹”说这些干什么呢,怎么这份儿体己也应该是给未来八角的“亲妈”来讲的。
只是陈昭真的有点记挂小猫,尤其是八角还贼拉黏糊他。杜聿柏好像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好。得你来照顾了。”
“啊?生病了吗?现在还有兽医院开着吗……”陈昭急了,立刻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对着电话就是一连串焦虑地提问。问完以后才听见那边传来特别特别清晰的笑声,原来是杜聿柏拿他寻开心呢。
陈昭“你”了一声又哑火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走动的声音,然后是猫科动物特有的咕噜咕噜声传过来。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八角”,对面回复过来一声懒洋洋的猫叫。陈昭想到杜聿柏把电话拿着凑到猫旁边去的样子,顿时就气不起来了,莫名地还觉得心里柔软起来。
那边又窸窸窣窣几下,大概是电话又回到了杜聿柏手上。十二点快到了,陈昭想杜聿柏应该快挂电话去倒数了,便不再说话等着那头挂掉。然而杜聿柏那头似乎一点儿这个意思都没有,静静地跟陈昭互相听呼吸声。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爆竹声烟花声笑声闹声,最后全部聚拢成计数的喊声。等这些个数字数完,新的一年也轰轰烈烈的向人们跑来了。陈昭急急地披上棉衣穿好鞋子,手上还不敢松了电话,动作笨笨拙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