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里连根拔出的时候,甚至招来了天雷劈开了五界之分,让百余仙人一同陨落,那是怎样一个撼天动地的能力。
可偏偏,偏偏夙溪还活着,偏偏夙溪让他觉得,他这一身上天赐予的独一无二的能力成了负累,成了阻碍他与夙溪在一起的绊脚石,于是他拼了命地也想将魔气从身体里去除。
连续七夜,季灵儿无法入睡,刚要休息,便能听见大殿传来的声响,一夜重过一夜,一声痛过一声。
她抬手扶着身旁的山石,五指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指痕,大殿是完好无损,可是大殿周围寸草不生,所有园景都化为焦黑的灰烬,夜风次次刮过,都能扬起一地尘土。
季灵儿朝大殿门外那瘦弱的身影看去,她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那个背影离大殿之内的人那么近。
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差那一门之隔,所有魔气幻化为雷电恶狠狠地劈下时,夙溪那一处是怎么也不会被牵连的。
季灵儿有多羡慕夙溪,就有多恨她。
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杀了她,然后结束这磨人的一切,待到将来宿无逝一统五界,每个圆月之夜她的安抚起了作用,那她便成了他身边的唯一人。
越是痴恋,也就越是痴心妄想。
季灵儿甚至能想象到她美好的将来,可一个晃神之后,她看清了现实,现实是……她离大殿再近,离大殿内的人还是远的,远得遥不可攀。
头顶的乌云逐渐散开,一轮弯弯的月亮露了出来,整个大殿终于亮了一些,季灵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处站了许久了。
她愣了愣,再朝大殿看去,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昨日的这个时候,大殿早就是数道雷电一起劈下,金光与魔气缠绕一团,宿无逝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震慑人心才是,为什么此刻如此安静?
此刻夙溪裹着大氅,双腿都缩在了里面,盘腿坐着,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胸开阔了。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不过形象于她而言早就不重要了,这七日她不知道吐了多少口血,甚至连牙都没刷,脸也没洗,仅凭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恍如隔世般。
她能感觉到隔着这道门背后传来的热气,屋内的人也一定与她保持着一样的姿势,死过了七回,总算在这一次体验了劫后余生的畅快感。
原以为会很想要告诉彼此忍耐痛苦有多煎熬,会感慨终于坚持下来的辛酸,可当他们真正放松下来时,除了长长地舒服地叹一口气,真的什么也不想了。
夙溪轻声开口:“师兄,月亮出来了。”
宿无逝的声音在屋内轻轻回到:“是啊,我看到光了。”
一直紧闭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隙,夙溪侧身看去,原以为宿无逝要出来,没想到那缝隙里只伸出来了一直手,漆黑的房屋内什么也看不见,手只到手臂,便全被遮住了。
夙溪看见那手臂上挂着的破碎的布料,那本是上等的绢布,上面绣着灵动的仙鹤,那也原本应当是好看的手臂,可此刻却如同鬼魅的利爪,细瘦泛黑,五指尖利,不过那上面仅有些微残留的魔气。
夙溪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对方,可觉得不够,于是凑过去了些,将整个手臂都抱在了怀里。
季灵儿看见了,大殿的门被打开,她刚要走过去,肩膀便被人拉住。
季灵儿回头,看到的是夏苍那双漆黑之下猩红的瞳孔,她指了指大殿:“神尊出关了。”
夏苍歪着头,沙哑的声音低低道:“你不该在此时出现。”
“可是……夙溪还在那儿,他们……”
话还未说完,夏苍便别有深意地朝那两人看去,季灵儿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探究与几分狂热。
正因为宿无逝出关了,夙溪还在那儿,那么久别重逢的两个人最好别有人去打扰,散去一身魔气的宿无逝与命带神格的夙溪一夜云雨,能孕育出怎样的孩子,他很好奇,他真的很好奇。
季灵儿并没有发言权,夏苍等于她的半个师父,若要带走她,她也不能反抗。
临走前,季灵儿再看了一眼大殿,心中的不甘在这一刻吞下,没关系,妖魔寿命长于人类,她可以慢慢等,毕竟在妖魔之中,她才是被大家接受的那个,而是不是什么从人类中倒戈过来的夙溪。
夙溪将宿无逝的手臂捂暖了之后道:“我想见见师兄。”
门口的人叹了口气:“我也想见你,可我现在当真无法见你,我现在的样子被你看见了,恐怕要把你吓坏了。”
“都这个时候了,师兄还对我藏着掖着。”夙溪撇嘴,眼神朝黑暗的门缝里瞥了一眼,除了在那黑色中看到一双金色的瞳孔,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夙溪总也有对我藏着掖着的时候。”宿无逝轻声道,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偏偏像是一根针似的刺进了夙溪的心里,于是她收回了目光。
她的确对宿无逝藏了很多,关于过去,还关于未来。
头顶的月亮是出来了,可是乌云没有完全散去,并不是宿无逝魔气尽散一切就会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