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有不明的金钱往来。我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而且我也没机会查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但是……”
他把视线从阿斯塔尔的方向收回,转向正前方,却并不停驻在会堂中的某处。
“我明白,也许这样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我还是想把这些,把‘真实’呈现给人们。决定奥维杜尔未来的不是我,不是皇室和智者院,当然也不是你,阿斯塔尔,是奥维杜尔的人民。不分市民和边民,不论本土人还是外来者,每个人都有把这块土地当作家园的权力。所以,有关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应该尽可能客观、平等地被人民所了解,然后,由人民去抉择。”
阿斯塔尔只是无言地听着,并没有试图打断。希利安说完最后一个字重新恢复静默,他发出类似不屑的哼声,以示回应。
“‘人民’……”咀嚼似的重复希利安的用词,阿斯塔尔轻笑了一下,眼神挑向希利安,“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好也最虚伪的词语了。希利安,你真的相信人民的存在么?”
希利安抬起眼光,看着他。
“所谓的人民,是一群享有权利的人,可是这群人的范围,终究是由某些特定的人决定的,比如某个阶级,或者某个集团。多少人享受权利,如何行使力量,这些也都不是自然演变的。如果不事先规定范围和方式,只是泛泛而谈,那么‘人民’就只是一群无序也无害的蝼蚁而已。
“你看西方几千年的民主政治变迁还不明白吗?不管怎样变化,权力始终掌握在一部分数量很少的人手中,不是因为他们身家优渥,而是他们自有生以来就要担负起统辖、引路的任务。人类的社会需要秩序,需要被支配,这就是人本来的样子,虽然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渴望独立和自由,但本质上可能不过是换了一种被支配的方式,真正能够做到的,也只有那少数订立规则的人,因为他们有能力审视自己,也能审视他人。‘人民’需要他们,正如同初生的鸭子需要领头鸭。不过就是‘印刻效应’罢了。”
承认独立于自己之外的个体强大、与自己不同,羡慕、仰赖、随从,然后和相同处境的人结成团体,这就是人的社会属性。“当这群人想要改变的时候,不也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一呼百应么?而事实上,虽然看上去他是在引领‘人民’,但他远远地走在前面,高高地站在所有人上方,在确信没人掉队之后,他的眼光就不再投给那些人了。他只做自己要做的事,一切都无所谓,正义、道德,苦难、荣光,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冒险而已。”
所以,“人民”这个范畴,只是借用了空想主义来美化的,“超人”对“末人”的嘲弄而已,对那些被Cao纵的、草芥一般而不自知的可怜虫的慰藉,为了不让他们发觉,“他们的存在对他们自身而言其实都毫无意义”这个事实。阿斯塔尔用浅淡的声音说着像是结束语的话,晦暗的眼光定在希利安脸上,纠缠着他的视线。
“这种事情,你应该很了解吧,希利安?你不认识这样的人,才说出‘人民’这个词的吗?”
希利安目光的焦点从正前方移回阿斯塔尔的脸,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你不需要问我,阿斯塔尔,答案就在你自己心中。”
他们两人之间的高度基本相当,但阿斯塔尔却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半晌,他微微一笑。
“好像说了太多题外话,不过,你的想法,我已经充分了解了。那么——”他这才转脸,扫了一眼座下的众人,眼光落在同桌围坐的元老们身上,“现在,就由诸位,来裁决希利安?盖奥吉斯?奥维杜尔的罪责吧。如果认为他有罪,请举手。”
不出所料,在座的十位元老,外加阿斯塔尔本人,都毫不犹豫地高举起了手。抛出未参会而弃权的图林,希利安的判决便这样干脆地敲定下来。“这个叛徒,他已经不配称为贵族了,依照皇室律法,应该判处极刑!”
阿斯塔尔点了点头,沉yin地盯住桌面,片刻,他抬起头来,眼光里绽出一种近似真诚的色彩。
“的确如此,不过,我想我们还是需要压抑一下愤怒,毕竟还有一个月就要举行国王迎娶新王妃的盛大庆典,如果因为处死这个人而给喜庆的日子蒙上Yin云,让陛下震怒,那就太糟糕了。”
第119章
听他这么一说,元老们立刻纷纷附和,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看来都想尽快结束这个糟心的话题。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阿斯塔尔扬声宣布,“就暂且将希利安·奥维杜尔收监,关押在苏比尼奥监狱。具体的刑罚,容后再议。”
大屏幕上的图像消失了。阿斯塔尔立起来,招手示意拉贾汗。会堂门打开了,一队士兵从背光的入口进来,身上穿的是枢密长直属近卫军的制服。士兵伸手去准备扭住希利安的臂膊,被他略显暴躁地甩开,径自在士兵的“拱卫”下向前走。余光瞥到时雨被押着走向自己,希利安终于禁不住,朝他投来一丝苦笑。
虽是无奈的笑,但此时,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笑容更能给时雨以安慰了。希利安会跟他在一起,他们两人将会面临相同的处境,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