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别卖了阿玉,我求你了,求求你!撕心裂肺的女声盖过公鸡打鸣的声音,击碎了村里的平静。
早起的妇女纷纷探出头来,越过不高的栅栏,颇为同情地看着一位身着麻衣的中年女子。
这是咋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卖起女儿来了?准备给鸡喂食的大娘抱着簸箕,转头去问隔壁家倚在矮墙边的妇女。
哎哟,你是不知道啊,那家当家的,染上了大烟!见有人不知晓原因,那妇女来了兴致,抓着人分享别人家的祸事。
啥?大烟?那要财,又要命的东西,怎么能去碰呢?他,他是想
没错,他想把女儿卖给英国人换大烟抽。那妇女嘴上虽不屑地憋着嘴,眼睛里却是满满的艳羡,哎哟,真造孽哦,从此以后,天高地选的,怕是再难一见了。
抱着簸箕的大娘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将被卖出去的女儿,被那美貌一惊,砸吧着嘴说:这么标志的闺女,他也舍得?
知道大烟是什么吗?裹了蜜糖的穿肠毒药!他哪还记得那是他自己的亲闺女。再说了妇女神神秘秘地贴近大娘,在她耳边悄声说,那女娃,脑子不大好。别看长得好看,可脸上从不见一点其他表情,话也没听她说过一句。嘶我倒觉得卖了也好,给自家省点粮食。今年的收成,唉
大娘虽不赞同,却也无法,那是别人家的事,她去瞎掺和干啥?
阿玉她娘死死地拉着自己丈夫的裤腿,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女儿,当家的,我今天多去洗几家衣服,你别卖了阿玉,别卖了她。她是我们的亲女儿啊!
呸!男人啐了口唾沫在阿玉娘的脸上,丝毫不顾及多年的夫妻情分,因吸食大烟变得枯瘦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冒着狼一样的绿光。
他一脚蹬开陪伴多年的老妻,扯着绑缚住阿玉双手的绳子,边走边骂,你洗衣服能挣几个钱?我养了她那么多年,也该她回报我了。
畜牲,你这个畜牲!阿玉娘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顾不得擦去身上的泥灰,奋力走到男人身边,伸手欲扇他几个巴掌,可惜连年的Cao劳,早已挖空了她的身子,行动迟缓的她,被男人轻松躲过。
贱人,还敢对我动手?!已然蒙蔽了双眼地男人对着歪倒的阿玉娘拳打脚踢,打到她咯血也没停手。
够了,我跟你走。沙哑的,像是石头和石头碰撞而产生的声音从阿玉嘴里传出,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看见父亲毒打母亲也不难过生气。
阿玉,娘不要紧的,你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啊!妇人声泪俱下,泪水和着嘴角的血渍,一起落到地上,砸起几粒灰尘。
男人不耐烦地一脚把妇人踹飞,拉着绳子继续走。
娘,离开这个男人,不要想我,就当从来就没有我。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妇人,阿玉跟在男人身后,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村庄。
作为男人的摇钱树,他可舍不得走路磨坏了阿玉的双脚,特意叫了牛车把他们送去港口。
西装革履的男人拄着拐杖,不耐烦地查看手表上的时间。
但一见到阿玉,周身不耐烦的气息瞬间消失,连忙走到她身边,对着她嘘寒问暖,路上幸苦了吧?
阿玉不懂英文,也不想理会,木木呆呆地看着简陋的布鞋出神。
阿玉爹搓着双手,脸上的褶子因为谄媚的笑容堆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厌烦,大人,人我带来了,这个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英国男人对随从示意了一下,一个布袋就进了阿玉爹的手里。
掂了掂布袋的重量,阿玉爹笑得更是开心,见不着一点卖了女儿的愧疚。
谢谢爷,谢谢爷。说完,弯着腰,低着头,卑躬屈膝地离开了。
没有分一点注意给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阿玉呆愣地看着船帷上停留的海鸟,它们是自由的,和她不一样。
英国男人招来两个女仆,他吩咐到,带她去洗个澡,换身好看的衣服,回英国的路上好好照料她,能不能在多罗伊特子爵面前混脸熟就看她了。
是。
擦掉在额上的汗水,如果不是因为公司出现了危机,他真想把阿玉变成自己的女人,而不是送去讨好子爵。
在船上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日,阿玉再次接触到地面时,由衷地感到安心。
码头人声噪杂,无数的工人扛着一箱箱的货物在港口走动,妇孺们满心欢喜地迎接家人的归来。
买下阿玉的英国男人似乎很忙,急匆匆地留下一句好好打扮她,今晚我要看见最美丽的她后,就走了。
只身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阿玉没觉得慌乱,或害怕,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会如此,她也不知道。
只是从记事开始,她就很少有表情,也很少开口说话,到后来,更是连一点反应都不愿呈现。
这可愁坏了阿玉娘,她把女儿好生养在家中,从不让她做事,倒给养出阿玉了一身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