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格外冷清,忽然来了一对衣着不凡的郎君少艾,小厮格外殷勤,上前打了个千儿,道:“二位是买看诊还是买药?”
那年轻的姑娘冲他微微一笑:“红花三钱,麝香两钱,并一钱凤仙花梗,用盐渍了再煎。浓浓得熬一碗来。”
小厮呆住了,求助似的望向了那郎君:“这位是您的夫人吗?”怕问得不够清楚,着重添了两个字,“正室。”
霍星流不明所以,顺势把小姑娘揽到怀里,大大方方的说是,“我也没有其他外室。”
小厮挠了挠头,说奇怪了,“那……这绝子汤是要给谁喝?”
梁鸢没能把那个字说出口,就被捂着嘴拖走了。
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他才对她骂道:“你要造反是不是?!”
她不以为然:“在禁庭中,这方子叫无忧汤。那些做了嫔妃的女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真正的得到宠爱。何况男人的感情,多半不值一提。想要好好活着,就要投靠那些位高权重的嫔妃。可大家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妻妾,想要融洽自处,就需要一点诚意。这味药,就是最好投名状,所以连宫人都知道方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那些和我无关,但,我觉得这个法子一劳永逸,很好用。”
“你……你现在还小,我不同你计较。但这是大事,不可意气用事,将来后悔了,你找谁去哭?”
“那不然呢?去燕国山高水长,你能忍得住?避子汤喝多了也会绝子,还要一帖一帖的喝,多麻烦。何况路上咱们连行囊都不带,难不成带两帖避子药?”
……
梁鸢看着霍星流的脸色由青转红,却半晌说不出话,还好心安慰他:“这跟你没关系。我很早就这样想了。”
结果他瞪了自己一眼,叫她不许动,自己折返回去。
那边的小厮密切关注着这二人的动向,见郎君过来,便三步并作两步迎过去。两人凑到一处,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厮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踮起脚,越过他的肩头向梁鸢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又笑嘻嘻的和霍星流说了些什么,便往药柜中去了。约莫半刻钟,就拿了一个白瓷瓶过来,双手奉给了他。
走的时候,小厮还意味深长地瞧着梁鸢,说:“我们这药堂开了这么些年,那东西可是头一次卖出去。夫人可真是好福气。”
梁鸢一头雾水,缠着他问是什么。结果被凶巴巴的骂了回去,便不敢再问了。
好在她是不记事的人,在街铺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一堆有的没的,便把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后面又因为心心念念糕点,又嚷嚷着要回去,便早早又回去了。
*
回到住处,两人一并坐在南窗下。美人榻上架了一张细牙小几,放着满满几碟点心。梁鸢每样都尝了一遍,吃得两眼放光,最后腆着肚子躺了下去,忽然就感慨起来: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年上元节,正好又是哪位娘娘有孕,便办的格外隆重。我出门,便看见尙食丞在给宫人们发糕点,说是上头主子赏的。我过去想讨,结果被人挤去了一边儿。还是后来有个内侍认出了我,说我是王姬,把他们都吓坏了,那发糕点的寺人战战兢兢,从里面挑出了最好的两份给我——到现在我都记得,一块是金丝糕,一块是枣泥糕,用模具印成了百花的样子,漂亮极了。”
她对着阳光比着手,左右翻看着,
“只是可惜……我是宫掖中最卑微的王姬,横竖得来的好也只有这些小玩意儿。稍微再好一点儿的,就轮不上我了。更别提,他们给梁同俦的了。那个废物,不过是占了我的两分余辉,生来便为视作天命。后来多少次的宫宴,我在最末处看着他,看着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总是会想莫名起那两块糕点……然后就发了疯的想要取代他。不,我想到比他站得更高,想要比他拥有更多!”
她嘴角带着笑,神色如痴如狂:“所以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自己这双手,就想到那日亲手杀他,心中就无比畅快——不仅仅是因为我恨他,而是我发现,什么天命、王道……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东西!只要我敢想,去做,所有的生死富贵,前途荣华都凭我自己来定——现在我又如愿要去燕国了,一想到就又觉得很开心。”
梁鸢面色chao红,忽然爬起来扑倒霍星流的怀里,她的眼尾带勾,眯起来时锐利又娇俏:“或许,我真的应该谢谢你。”
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双眼睛会有这样狂热的贪婪和果毅的自信——所以他才偏爱她。
就像是余烬中的野草,只要被春风一吹,便又开始疯狂而旺盛的生长。
他揽着她的腰,眼神宠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是甜甜的桂花味,“我发现,其实你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肝儿。只是许多事情,你还不懂。”
小姑娘不开心了,嘴巴撅得老高:“如何就不懂了?我没说我一定会得偿所愿,但只要是我自己选的,纵死亦无悔。”
“不是那个。”他把手印在她心室的位置,“其实,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