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一白,但坚定地摇头:“不是。”怕他生疑,又把之前编出来的境遇又说了一通,“如今我在丹阳城中无依无靠,只有燕国还有一两个远方亲戚,便想着去投靠。”
“好吧。”裴衍之其实并不信她的话,他出身钟鼎之家,自幼见惯了达官贵人,看人很准。眼前的少女骨子有股凌人之气,又连最基本的出城规矩都不懂,张口就说要去天子国。结合前些日子秦军大肆搜寻那日从楚宫中逃出的人,当中就有一位王姬,心中早有了定论。他理解她苦衷,便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年纪轻轻,又孤身一人,燕国山高水远,如何能去得?”
“你不也是一个人么。”
“我?我不一样。我是男子。”
“女子就走不动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偏又是个……美貌女子,若孤身一人上路,多半要遭贼人惦记。”
梁鸢想了想,说无所谓,“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反正我这条命已经是拣来的了。能活多久是多久吧!死也好,总比被人拴起来养着好。”
裴衍之脸红了,连忙摆手说不是,“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去齐国也要途径燕国,想着如果你愿意,可以帮衬你一些。绝、绝没有那种意思!”
“没有说你。”伤口泡了水,才结的痂破了,又疼又痒。梁鸢蹦出几个字,便不想再说了。
她羸弱纤纤,脸上犹带着几分病气。可就这么亭亭立着,却美得像株纤尘不染的白芙蓉,清冷又倔强,高傲又漠然。
裴衍之到底放心不下,“好歹让送你去驿站吧,我替你雇辆车也好。就这么要你走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梁鸢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因为伤在喉间,发挥不出来才憋住了。在心中措辞半天,才冷冷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见他脸上又飞红,冷冷笑了声,拨开领口,露出一片香肩,“我看你衣着不俗,应当也是个富贵人家。怎么,要带我回去?做小妾还是做家ji?”
她上前,把他逼到墙角,一伸手,就按在了他的下腹处,还要往下,被死死按住了。
“不是的!”裴衍之看着官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正往这边看过来,于是大力捏着她的手,将她往正道上带,“你怎么会那么想!我只是好心。”
“没有人对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
“我……!”裴衍之不想同她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他了解她的戒备,也是如此,才不想把一切说破,“你叫什么名字?”
梁鸢狐疑的看着他,想抽手,抽不开,只好说,“窃脂。”
“好。窃脂姑娘,你既不愿意与我同去,那边罢了。但我这人生得贱,见不得别人受苦。你既不愿意叫我作陪,那便那收下这个吧。”
他褪下手上的手串,递给她。
是用黑线串起的金线红竹石手串,母珠是一颗四面磨平的金镶玉,其中刻着叶脉纹样。虽然比不过其他贵重玉石,可这副手串质地温润、色泽透亮,做工Jing巧细致,一看就不凡品,还是戴了很多年的贴身旧物。
“这是我姑母家的信物,算半个护身符。若遇到什么拿出,只管拿出来,多半能救你一命。”
梁鸢被他那句生得贱逗笑了,不再那么戒备他,也不接那手串,道:“我拿了,你怎么办?”
裴衍之道,“只要过了河,就有人在对岸来接我。若连几座城都过不去,那我还有甚么用?”
“那好吧。”梁鸢见他坚持,只得接过戴上,想了想又道,“好吧。既然你说同路,那就一起走吧。”
丹阳是曾是大楚京畿,周围城镇众多。裴衍之是本地人氏,对路线驾轻就熟,因为挂念梁鸢有病在身,没有走多少路,便择近在附近的城镇落了脚。将她安顿住下,便又去雇了车,约好了第二日出发。
黄昏时分,二人用罢暮食,留在位上闲坐,有一句没一句攀谈起来。
“……你此番赴燕,可有把握?当今乱世,人人自危,也不知你那亲戚是甚么样的人家,是否会真心帮你。”
“总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好吧。说得也是。”裴衍之惯不会和姑娘说话,两句话下来,耳根又红了,“我知道你嫌我多事。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人情淡薄,世道也会吃人。这话其实是我临行前,父亲用来规劝我的。我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梁鸢端着一碟花生米,一粒接着一粒往嘴里送,“你去探望姑母,为何要规劝你?”
他的脸更红了。
半晌,才垂下头道:“其实……我也撒谎了。我只是不想呆在丹阳了。”
这些年间秦人屡屡进犯,楚王却沉溺声色犬马,对内变本加厉的横征暴敛,早就伤透了大楚百姓的心。裴家是丹阳城中首屈一指的商贾世家,国难当前,自当倾力相助,联合当地诸位豪绅支出了大半行军打仗的军饷、粮食,结果屡战屡败,屡败屡退。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