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沈修竹摇着扇子兴高采烈的往汀兰阁走去。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衫,配着他那丰神俊朗的形貌,倒是有些高雅贵公子的气质,惹来一旁的小丫鬟们不住的偷眼低语。
到了汀兰居却不见守在外边的狸奴,许是又偷偷到哪里玩去了吧,沈修竹暗忖,倒也没有多想。
一直往里走去,便见迎面走来一个丫鬟一个老婆子,老婆子端着汤碗,丫鬟拎着个包袱,两人见了他便对视一眼,二人皆向他问了好,那老婆子便上前道:“大少爷可是要寻雪融少爷?”
沈修竹一贯是个急性子,听了她这话,只觉得这纯属是废话,不来找雪融难道还是来找她这个老婆子不成?
便含着笑说:“不然呢?本少爷总不能是来寻你这老嬷嬷的不成?”
他嘴角带笑,看起来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话里却明显有些不悦的意思。
那老婆子忙道不敢,又说雪融不在。
雪融极少外出,即便外出也总是和他或者沈蓁苓一起的,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沈修竹蹙眉,“他去哪里了?怎么连狸奴也不见?”
那老婆子和丫鬟面面相觑,挤眉弄眼,一时间竟都支支吾吾的不肯作答。
沈修竹见此,心中更是不耐烦了,厉声斥道:“我观你二人鬼鬼祟祟的从屋里出来,如今不过是问你们主子去了哪里,竟也答不上来,又这般扭捏作态,莫非是偷拿了雪融什么珍贵物件?平日里怕也经常怠慢于他!”
两人吓得跪倒在地,嘴里大喊着冤枉。
沈修竹被老婆子嘶哑的吼声喊得受不了,“没规矩的东西,既然问心无愧,怎么连这么个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
那老婆子原本平日里便是个有些欺软怕硬的人,对上沈修竹这个一向随心所欲,在整个燕都城里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哆哆嗦嗦的要答话,却因过于紧张一直没说清楚。还是旁边的丫鬟有些胆识,不慌不忙的开了口,“雪融公子在二公子的淇奥居呢。奴婢们是听了二公子的嘱咐,要给他送衣物和汤药,并没有丝毫不轨之举,还请公子明鉴。”
沈修竹哼了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还是这位妹妹懂事,多大点事呢,你这老嬷嬷竟也说不清楚,白白惹来许多误会。你们这些老嬷嬷啊年纪大了口齿不清、脑子糊涂,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平日还总爱倚老卖老,欺负小辈,伺候主子不周,看我不同夫人说道说道,好好整治你们。”
那老婆子便又急急忙忙的求饶,沈修竹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倒懒得同她多说浪费时间,只摆摆手,敷衍道今日之事便算过了,往日莫犯便是了,那老婆子便感恩戴德的道了谢。
沈修竹便同他们一道去了淇奥居,一路上沈修竹本也没多想,虽然有些疑惑自己那个外表温和实则骨子里一贯有些高傲的二哥,是何时同软绵绵的雪融关系这般好了,但他一贯粗心大意,倒也没联想到其他的,只想着雪融性子和软,大约是无意中接触了几次沈砚深便也觉出了雪融的好,这才愿意照顾亲近了吧。
直到他一时好奇问那丫鬟和婆子拿了些什么,沈砚深那屋子里还能缺了什么不成?
小丫鬟只道是拿了些衣物,雪融要在那里常住。兄弟之间偶尔亲近住在一屋之中,况且沈砚深住的地方那可比他们这些兄弟姐妹的宽敞了不知多少,可以理解,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那老婆子答话,本来别的公子问这些主子的私密事,只含糊其辞说是一些补药便是了,也没人会有那闲情去较真,偏这老婆子今日被沈修竹吓破了胆,一时害怕,怕又惹得沈修竹生气,忙稀里糊涂的口不择言道:“是助孕的汤药。”
对上身边的丫鬟惊慌大骇的神色,方才像是惊醒了一般,脸色煞白,骇得将端着的汤碗都撒在了地上。
倘若她只答了那么一句沈修竹未必会想太多,然而她这样大的动作,便是之前应对自如的丫鬟都变了脸色,他若是还没什么想法便是蠢了。
沈修竹是知道雪融身体特殊的,因而待他便多了些对其他兄弟没有的爱护,但他怕雪融难过,从不敢在雪融耳边提起过相关的事。他也清楚雪融颜色出挑,因此雪融每每总把自己圈在一隅之地他也没有刻意开导,只时常在自己出门之时邀他,生怕给雪融招来什么麻烦。
如今这算什么?沈砚深打着照顾兄弟的名义监守自盗?
难怪多少年没怎么亲近,反而人长大了才无缘无故的同雪融交好。
当然其实沈砚深从未说过什么照顾兄弟的话,全是沈修竹之前看到他们相处甚欢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不过现下的他愤怒过头了可不管这些,只恼怒于自己的亲生弟弟被人哄骗了,雪融才多大呀,在他心中还是个小崽子呢。
而沈砚深在他这里,也并不十分亲近,有些兄长的威严,却也知道他这个兄长心思深沉。
沈修竹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对待自己认定了的亲友真诚且护短。
不过现下不是蒙蔽理智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也不能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