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的最后一秒。次卧被我布置成了我哥的书房,花了一天时间做好的书架被我们搬进去驻扎在靠墙的位置。
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晚上我闹着不想吃饭,我哥从冰箱里取了半个西瓜让我挖着解馋,吃完起身撑得厉害,我缠着他陪我去乾江散步消食。
冬樱早就凋谢了,江边的矮灌木一片绿意。江岸熙熙攘攘,都是来吹风纳凉的人,我和我哥扎进人chao,晚风吹得他的衣服像船帆晃荡。
往日总觉得刺目的霓虹今晚被夏风一掠,变得有些顺眼。
我不知道自己又神游到了哪里,晃着我哥的胳膊问他:“哥,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咱妈亲生的?”
我哥的刘海被江岸的风吹得朝我摆尾,他看了我一眼,没在我眼里看到太多伤感,缓缓开口:“八岁那年,哥还什么都不知道,总爱和你抢车厘子吃。”
我点头。
那时候我和我哥还时常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我们是公平竞争母爱的小孩。由于我妈的偏爱,我总得不到几颗,要么是捡我哥吃剩的,多数情况一颗也吃不到。
后来的某一天下午我趁我哥上厕所的间隙,把他书桌上那一碗被我妈摘洗得干干净净的车厘子飞快拿到阳台伸出手往楼下倒得干干净净,而后甩开膀子扬长而去。
大概是那之后的第二天,我哥变得有点奇怪,不吸取教训似的依旧把车厘子留在桌上,而他去上厕所的时间由以往只够让我拿碗去倒掉车厘子的短暂变成了足够让我坐在房里安安静静吃完再销毁证据的漫长。
我哥说就是在那个下午,他上完厕所出来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玻璃碗,坐在位置上生了足足一个小时的闷气,思来想去一气之下跑到爸妈房间门口决定敲门告状。
手还没抬起,听到家长正在房里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天翻地覆。
我妈喋喋不休的控诉由柴米油盐转战到了爸的花天酒地,再往后,我哥听到了这个家被藏得最深的秘密。
他说他永远忘不了那时候妈开门而出时发现他的样子,愤怒和悲伤还没来得及从她脸上消退,又加了惊慌和难以言表的愧疚。
那或许是她少有的,对我的愧疚。
愧疚于自己没有瞒住这个秘密,让家里的第三个人知晓了。
女人总是很擅长于从一种难过迅速转移到另一种难过,我妈在一瞬间的复杂情绪过后飞快抹了两把自己脸上的眼泪,蹲下/身疾声厉色地要我哥保守这个秘密,让那时八岁的齐晗当着她的面对她发誓永远不告诉我他所听到的一切。
“就是这样。”我哥说到最后把自己搞得有些低落,又转过头停下来看着我,“崽崽,你要记住,妈对你再怎么拒之千里,她也把你当成孩子来护着。”
“至于那些她无法强迫自己给你的,哥给你。”
不知不觉走到一中门口,教学楼依旧像个布满光眼的巨人,俯瞰着此时空旷安静的校园,蛐蛐和蝉的叫声一如既往纵横耳畔,我看着保安室里新来的工作人员,仿佛内心此刻才开始接受胡遥父亲去世的事实。
我哥握住我的肩膀,大概和我想起了同一件事,声音有些低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出成绩那天下午我和我哥关着门在主卧疯狂地做/爱。
我并不知道我妈提着保温盒和备用钥匙在我们房间门口站着听了多久,我哥替我收拾好一切打开/房门以后突然的停滞使我好奇起身去看被他高大身影挡住的人,挂名了十八年的假母子这时候有了心灵感应,我妈视线越过我哥的肩头朝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那一秒我第一次体会到如遭雷劈的感觉,大脑迅速被一片茫然的空白席卷,她像是不确定自己站在门外听到的一样坚持着推开我哥要走进来看个究竟。
灰色床单上的白渍,垃圾桶里的避孕套,我脚脖子和锁骨被她强行扯下领口检查到的吻痕都堂而皇之地裸露在她眼前告诉她刚才的这几个小时里它们是如何发生的。
其实她根本不用那么仔细地看,正常人只要一进这间被锁了三个小时的房间就能闻到满屋腥膻的男人味道。
可她好像闻不到。
我当时被眼前这个慢条斯理摆弄我的女人吓得早已魂飞魄散,僵硬得像一个木乃伊一样任她上下其手,只有呼吸的急促颤抖证明着我正在被一阵无穷无尽的恐慌和害怕吞噬。我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次一次甩开我哥试图阻拦她的手,可她例行检查一般的行为又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我们三个人陷入一片静止。
总需要一根针头来扎破那个灌满水的气球。
“妈———”
我颤巍巍试着叫了一声。
“啪———”
指甲刮过侧脸,凉意过后是瞬燃的烧痛。
用尽浑身力气的一巴掌。
我有些耳鸣,白茫茫的大脑里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线条。
一时没太分清这是耳光的声音还是保温盒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