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他多少是想给李无恙挽回一点的,但李无恙却低声道:“哥哥,我自己来。”
李无恙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正视对面的郑也,脑袋里组织起语言。
这时候,那种困扰他小半生的、对说话的抗拒被放大,那种想起说话,就如影随形的疼痛重新有了存在感,他开口,努力地而刻意地——“我的意思是,他去担心,天会不会塌,没有意义,没有必要性。
像你说的,完全可以去担心。
但是我们考虑的,是必要性问题。
“第一,不去担心天塌,天也不会塌,他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
第二,他去担心,反而让自己‘食不下咽’。
第三,去担心天塌,他也只能担心,无法解决这一问题。
这样,你能听明白吗?”郑也继续反驳:“他感受到了威胁,担心自己的生命,这难道不必要吗?他担心天塌下来,那他就可以躲起来啊,如果他不去担心,那万一真的掉下来,就晚了。
难道你就没有害怕过你不确定不知道的事情吗?那么我就请问一下对方辩友……”他眼睛咕噜一转,笑嘻嘻道:“在你来我们村子找江医生之前,你就没有担心过会找不到江医生吗?”李无恙蹙眉:“我知道,会找到。”
“所以你不担心对吗?”“当然。”
“可是我觉得你不会找到啊,因为我完全可以把江医生藏起来呀,现在你还觉得这种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吗?”郑也话音未落,李无恙就猛地站起身,眼神骤然冰冷,那种气场让原先嘻嘻笑笑着的小孩子纷纷噤声,都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江未见状,心道李无恙怕不是当真了,连忙道:“对方辩友你好,对于你举的这个例子,我认为不太合适。
甚至我认为它可以证明我们的观点。
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做,这里也没有那些坏人,把我藏起来,这就和天塌下来是一样的,没有实际性。
“还是让我再对李无恙之前所说的进行一次总结。
“我们是提前了解到‘天掉下来是不切实际的’这一信息,那么在我们的视角里,杞人忧天就是不必要的,因为天不会塌。
而在杞人自己的视角之下,他一直在担心天塌下来,连吃饭都没有胃口,但他也没有去准备躲起来,那是不是他也觉得躲起来也没有用呢?那么这时候,在他的视角下,他的担心还有必要吗?”“……”郑也哼哼了两声,怎么也没想到江未会说这么一大话来反驳自己,心里面有一点李无恙胜利了的感觉,但很快又想到说辞反驳江未了。
……这场辩论结束后,也到了饭点儿,江未和祝默遥告别。
李无恙和郑也在外面等着,祝默遥歉意挠头:“不好意思,喊你来帮忙倒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你家那位也是好心想帮忙……”“……你知道……”“其实他刚来那天,你俩不是去搬东西嘛,然后我刚好从那边经过,就不小心看到你俩……”祝默遥比了个亲亲的手势。
江未不禁有些窘迫。
“不过你放心啦,我不会乱说的。”
“谢谢。”
江未离开时,祝默遥又小声补了一句——“祝你们幸福呀!”江未脚下微微一顿,朝她挥了挥手。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跟在江未身侧离开,到此刻,这几天里暗地里的不对付,终究摆到了明面上,但都规规矩矩走在两边儿,一个跟小媳妇儿似的,一个像如履薄冰活着的后儿子。
自回来后,李无恙就一直沉默着。
他做饭时,江未把郑也喊到屋外,郑重道:“无恙哥哥不是结巴,他只是说话说得慢,说太快会不舒服,渐渐就养成了习惯。
这就和有的小朋友跑太快,身体不舒服,就选择慢慢走一样。
“所以无论是不是结巴,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被嘲笑。
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他们没有错。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嗯。”
“那你刚刚在辩论时笑话他是不是不应该?”“……是。”
“那去和无恙哥哥道歉好吗?”要是换成另一个小孩儿,江未也没有立场去说这些,只能回去哄李无恙,可未来郑也或许会和他们相处更久,那么矛盾就必须要解决。
饭间,郑也咬了咬筷子,觑了一眼江未,对李无恙露出一个歉疚的表情,“无恙哥哥,对不起。
刚刚辩论赛上,我很不礼貌。
每天你还做这么多好吃的,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以后我一定不再这么说你了。”
李无恙捏紧了筷子,也瞄了哥哥一眼,很大度的语气,“没关系。
你说的,也是事实——哥哥,我会改的。”
吃完饭,李无恙说要出门再转转,江未也没来得及和他说说话,等到晚上他才回来。
江未叮嘱郑也关好门窗就拉着他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