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他还记得照片上的父亲与母亲那年轻又幸福的笑脸,如今婚纱照却不知去向。
实木的相框或许是被回收的人浑水摸鱼搬走了。
符朗紧闭着眼。半夜,他身边的母亲轻轻地翻了个身,背转朝他,他便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阿朗啊。”
“嗯?”
“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能遇到一个像你爸爸那样有才华又温柔的男人,能有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有出息的孩子,家庭美满,无忧无虑,生活幸福。”
“现在我觉得,上天这是要把给我的东西一点点收走啊……”
符朗极力忍耐的眼泪在那一刹那终是落了下来。
他没能回应父母的期待,没能变成他们期盼的样子。
没能守住承诺,没能保护好他的母亲。
无能,无力。
不肖,不孝。
吴玥压抑的哭泣声中,符朗安静地流泪。
过了良久,他侧过身,轻轻抱住了他的母亲。
“现在收回去的,以后我都会给你更好的,我保证。”
吴玥彻夜流泪后强装出了笑脸,带着符朗回到了娘家。
符朗的外公外婆依然健在,不住安慰归家的女儿。他们把为吴玥准备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做了许多吴玥爱吃的菜迎接她。
吴玥露出了这些天里最灿烂的笑容,像个被宠爱着的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一刻,符朗落寞极了。
在这世上,没有家,没有父亲的,仿佛只有他一人。
符朗把母亲安顿好,便独自逃回了G市,用夜以继日的工作麻痹自己。
他住在医院的宿舍,把每个月的开销降到了最低,他的工资除了必要的支出以及分出了一小部分匿名汇给李荷,剩下的全额交给了吴玥。
他没有娱乐,没有爱好,成为了一台废寝忘食的工作机器。
浑浑噩噩的每一天。
亲戚们的债务金额不大,但对于工资微薄的护士而言,哪怕他拼命加班,还清这些钱也花了三年。
父亲故去的整整四年里,他不曾回过故乡。
最初,他不过是为了节假日的双倍甚至三倍工资加班。
可离家的日子越长,他便越难鼓起勇气回去。
因为,哪怕回去了,他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家。
加班渐渐成为了他逃避的借口。
熬到了母亲在电话里告知他父亲的欠款终于还清的那一刻,他的心骤然空了。
他的父亲与他、与这世间仅存的羁绊消失了。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对父亲与家的记忆,早已蒙上了一层雾。
符朗像发了疯一般踏遍G市,终于找到了一处风景有点像家的地方,他毫不犹豫地从宿舍里搬了出来。
可真正住进去之后,他发现这个租来的房子没有一丝的温度。
似曾相识的风景,陌生的家具,孤零零的一个人。
没有家的感觉。
他为他的母亲准备了一个房间,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让母亲过来看看。
这里,与他曾经的承诺,相去甚远。
“只有做不到的事情,才会需要承诺。我所谓的承诺,不过就是被粉饰过的谎言。我给了她期待,却没有办法实现,这对她太残忍了。”
“我对不起我的父亲,也对不起我的母亲。我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我就是个无能的骗子啊……”
符朗的声音忽然哽住,他强自镇定地深吸一口气:
“不在我的身边,她会过得更好……易澄,你能明白吗?”
梁易澄一直沉默着,双手却慢慢紧握成了拳,此刻忽然重重地捶在餐桌上。
他抬起头,眼眶shi润,眼神却不屈不挠:
“朗哥,我明白……不,我不明白。”
“别人说,父母可以陪伴一个人走完前半生,孩子可以陪伴一个人走完后半生。符叔叔已经不在了,你是想要阿姨独自过下半辈子吗?”
“阿姨真的只有你了啊,连你都不去见她,她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吗?”
符朗苦笑一声,低声道:“她不想见我,她现在,已经不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了啊……”
梁易澄瞪着消沉至极的符朗,站起身,三两步迈到沙发旁,提起李荷留下的背包。
“朗哥,你没有说谎。”
那里面装的,是符朗的血与汗,还有不为人知的泪水。
重若千斤。
他小心翼翼地把背包放在了符朗的身旁。
“你的承诺,就在这里。”
“这些年,你有能力像你曾经承诺的那样,一点一点地给你妈妈更好的……你只是暂时把它们分给了更有需要的人。”
“而且,我想,哪怕你什么都没能给阿姨,她也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