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是个极好的老翁,按斗杀判了那恶徒绞刑。”
周祈终于说话:“那你一个小孩儿,怎么过活呢?”
“老翁可怜我,说可以送我去学裁缝、瓦匠之类手艺,以后也能混口饭吃。怕我接着住在那里被人报复,便让我暂住县学的仆房中,找到可以学手艺的地方再搬去。”
“后来他找到了愿意带我的瓦匠,我却求他留在县学,在那里跑腿打杂……”
周祈懂了,被书香晕染着,这跑腿打杂的,成了正经读书人。周祈也终于知道,谢少卿百般功夫俱全的缘由了。
周祈故作轻松地摇头道:“果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先生们都是极好的人。”谢庸微笑。
“不用安慰!”
谢庸嘴角翘起得更多了些。他不惯情感外露,也不爱与人说自己,更何况这些伤心旧事,但总有人会让你破例,想让你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一切。
☆、审齐大郎
时候不早了, 周祈吃完饭就回去, 谢庸送她。
周祈摆手,笑道:“我还用送?这长安城敢在我面前伸手伸脚的妖魔鬼怪还没生出来呢。”
谢庸笑,到底送到大门外。周祈回头对他挥挥手,然后踢踢踏踏地踩着月光走回自己家。看她走路的样子,谢庸又想起那有节有毛的尾巴来,不由得手指微动,又攥上。
月亮很亮, 两家又实在离得近,谢庸看她走到家门口,又对自己挥挥手。
“明天见, 谢少卿!”惹得不知谁家的狗叫起来。
谢庸微笑,也对她挥一下手, 然后慢慢踱进门去,插了门, 又慢慢走进院子。
突然, “嗒”一声。谢庸微皱眉,看向不远处,似乎是个石块或者土块。
“谢少卿——”
谢庸走进旁边跨院。西墙头儿杏树影儿里,一张俏脸,“明早儿一起去京兆府?”
谢庸微翘嘴角:“好。”
周祈从墙上跳下来,把手里另一个土块儿扔了,拍拍手,又不由得哂笑, 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蝎蝎螫螫了。谢少卿是谁?这种能写文章能揍人、能断案能验尸、能做饭能吹箫,有猫有鱼、有花有草,还有毛毛袖筒子的强人,即便幼时身世惨了些又如何?何用别人“恻隐”这么一下子?
周祈摇摇头,转瞬便原谅了自己。罢了,美人儿嘛,多怜惜怜惜总是没错的。
想到谢美人儿,周祈头一回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了怀疑。谢少卿这周身气派,着实像个书香门庭世家子,大约是受学里先生们熏陶的……
可宫廷内教博士那么些大儒,为何没有把自己的野狗气熏走?
嗐,我想这个干吗?周祈甩手,走去洗漱。
另一边儿院子里,谢庸在中庭又站了好一会子,才走进屋去。
到第二日晨间,周祈见谢庸时,便觉得自己头一日的蝎蝎螫螫还是对了,谢少卿眼睛微有些眍,想来是没睡好……
周祈越发和软地与他说话。
谢庸微笑着看周祈,他昨晚对这个连环杀人分尸案略作了些整理,如下棋“复局”一样,重新推一遍,查找漏洞,是这几年审凶案前的习惯,然后就睡得晚了些。
不过睡得也确实不太好,梦里有海棠树有飞得很高的秋千架子,有一个男人汗味的胸怀,有阿娘与自己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对吃杂面索饼,每人拿瓣儿蒜咬着,然后便是阿娘倒在血泊里。
关于前两者,自己曾问过阿娘,阿娘只是道,“那树招蜂子,砍了!”“黑衣服的?汗味?谁知道是你小时候这街上的哪个无赖子抱着你瞎疯。”然后便骂起来,“该记住的记不住,这些没打紧的倒记得明白!再出去疯跑,跟人打架扯破衣裳,打烂你的腿……”
那时候不过是想起来了,随便一问,阿娘怎么说,自己便怎么信。后来长大了,虽然阿娘的话有破绽,但斯人已逝,满心余痛,于这些她不愿自己问的,也便不想了。
谢庸抬眼看周祈,昨晚梦见阿娘之后,醒了,又朦胧睡去。这回的梦里,自己已经有了家室。一个极机灵活泼的女童坐在膝头,抱着个糖匣子讨价还价,“阿耶,我今天可以吃两块芝麻糖吗?”
“行。”
“三块呢?就吃三块芝麻糖。”孩子抓着自己的手摇一摇。
“……行吧。”
“再加一块银丝糖?小小的……”
有人推门:“豹子奴?你是不是又偷着吃糖了?”
“阿娘来了!” 女童机警地跳下膝头,要去藏糖匣子。
自己笑着抬头,可惜此时梦醒了。
“谢少卿?”
“嗯。”谢庸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今日怕是还有的忙。我总疑心那齐大郎还另做了他案,他杀害佟三又分尸,痕迹未免太干脆利落了些。”
听他说起案情,周祈接口道:“他的妻子……”
谢庸点头。
周祈感慨:“还是小崔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