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逃跑太过仓促,手机、钱包还有一堆证件都还留在原来的房子里,但想到回去碰到那个女人,一定是挨一顿骂,我就非常不愿意了。
现在的我就像个非法移民的黑户。
蒋星归看出我的窘迫,第二天吃完早饭就要拉着我出门买新手机,说是方便联络。
我刚想说不用,又被他察觉了我的意图,拉着我一段接一段的:“现在是信息时代,没个手机怎么行?……平时买东西也方便了。还有,姐姐你不和同学朋友联络?他们会担心你的。”
不愧是品学兼优的弟弟,当场就能扯出一篇议论文——论手机的好处。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打断他,本来是听烦了没好气似的句子,我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蒋星归刚才提起我的同学,我才思索起学校的进度条到哪了。军训还没过,他们应该还在烈日底下生不如死吧。想到这,我小声嘀咕:“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蒋星归听见了,走到门口的他又转身困惑地歪头:“嗯?姐姐讲话好小声。”
我没理他。
上周我刚好结束军训的第一天,就请了长假打理葬礼的事,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要等九月正式开学才会去学校。
不过现在离开学也不到一个星期了。
在路上思考着开学前要收拾东西,就得回原来的房子。我在心里认真推测见到继母可能要面临的问题,一遍又一遍演习着如何坦然的回答她,不能让她有嘲讽的机会。
比起继母的挖苦,其实更担心抚养权的问题。我很害怕她会借此逼迫我回去。
要面对这么多,真的好难。
我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几次险些撞到身侧的路人都被蒋星归及时拉开。后来他也有点生气,拧着眉头,抓着我的胳膊再避开行人时,我发觉他手上的力度重了几分。
蒋星归的异常倒是把我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在想谁?”他突然问我。
我觉得奇怪,正要说没有,他冷不丁又冒出一句:“想我就好了。”
“不想你。”弟弟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
“可是姐姐,我六年来都在想你。”
他轻而易举就说出了最让我心疼和愧疚的话,平淡的模样好像与他无关,却又字字都如鹅绒拂过一般在我的心尖上打转。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刚才说的不想他而愧疚,还是因为六年的分别而心疼他。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蒋星归微笑,牵起我的手:“别想这么多其他的,多想想我,就当作六年的补偿了。嗯?姐姐?”
“……好。”
蒋星归递给我一部和他同款的手机,我打算找个机会把费用还给他。
弟弟一个人生活,还要住在破旧的老房子,作为姐姐真的不好意思花弟弟的生活费。
蒋星归因为我收下这部手机好像很开心,唇角弯弯,原因不明。当然我也不会知道,他会在夜里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两个重合的红点痴笑。
回去路上有卖糖炒栗子的铺子,才走近就被香喷喷的味道勾住了,我忍不住抬起头看那大锅里一颗颗红润发亮的栗子。
蒋星归轻笑:“姐姐想吃吗?”
“不了。”不是不想,只是习惯性的拒绝。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个什么毛病,可能是嘴不受脑子控制。
但他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径直走向卖糖炒栗子的小铺,我跟过去看见蒋星归从老板手里接过被栗子塞得满满当当的纸袋,还飘散着热气。
这是板栗吗?是幸福。
我馋了。
我馋鬼一样的视线黏在那一袋子的板栗上,蒋星归笑着重复刚才的问题。
我又习惯性拒绝了。
我恨,想把我自己揍一顿。
正当我陷入无比纠结的困境,唇上一热,是蒋星归剥好的栗子。温热的栗子此时正抵在我的唇上,我满足地咬住,舌尖却好像不小心触碰他的指尖。
下意识想道歉,不过蒋星归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还带着些笑意。
刚才是我的错觉吗……
“姐姐可以诚实一点吗?多依靠一下我也好,养一个姐姐我还是可以的。”
之后的几天我都宅在家里,日常就是吃饭睡觉发呆,而蒋星归偶尔不在,我们的交流也大多都只围绕一个话题“吃什么”。
和分别六年的亲弟弟相处,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不习惯,对于我这种尴尬癌晚期来说,这样少讲话少碰面就是最惬意的相处模式。
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我选在开学前一天回去拿东西,并在心里默默祈祷,保佑碰不到那个女人。
还有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认床。
在这里住的几天,每晚我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总能感觉到有来自他人的视线,黏黏腻腻得像条蛇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