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越想越难过,姜玺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在他的计划里,雀儿不应当死了。国家与国家间赠送的美人,哪怕有疑也只是好好养着,防着即可,犯不着坏了脸面。他的雀儿应当好好活着。她过得好,他便不去打扰;她过得不好,他便想办法偷偷把她接回来。他们是夫妻,总有一辈子要相互伴着。
后院的池塘边摇曳的莲花,乍一看似乎曾在此翩然的女主人还在一样。他的小雀儿,他的夫人。
“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女子娇小的身体压在魔神的背上,两人相连之处被女子莹白柔软的身体挡住。玉枢亲吻着非天的脊背,摇摆的腰肢侵入这身体最柔软的甬
“你别哭,玉枢以为我欺负你怎么办?”
陈远坐在孙碧雀的卧床上,摸出昨夜国君给他的“嫖资”。他所有姘头中,国君是最为大方的。
星辰次第熄灭,青鸾同那银笼重新被黑暗吞噬。
话音刚落,姜玺明显感觉自己身边一空。犹豫地站起身,试探着走了两步,突然撒开腿狂奔起来。
几百年前。
也不敢动,生怕那人再回来。心里又盼着那人带着玉枢回来。
他沉默地看着手里的匣子,没有花纹也没有字刻。心里莫名有不好的感觉。
次日,祈月提着狐族月泉的糕点来的时候,青鸾父子的院落空无一人。等了一阵,才见到一脸焦急寻找姜玺回来的子鸾。
陈远将匣子放在枕边,躺在亡妻的床上思索着。究竟杀死雀儿的,是玢国那些人,还是他侍奉的国君?国君将雀儿的眼珠送给他,究竟是为了暗示他什么,还是察觉他对雀儿的情意为了讨好他?
姜玺卧起身子,尖喙低头轻啄一下自己身上剩下的一层薄薄的绒毛。几乎所有的活物都害怕黑暗,青鸾也是如此。他恢复了冷俊的神色,强自镇定,蜷伏在黑暗中等待。
这国家里有一句话:最极乐之处有二——皇帝的宝座,丞相的床。
妆台前零散摆放的几支发簪黯淡。单因名字里有个“碧”字,雀儿对绿、翠、青、黛的颜色都喜欢得很。发簪清一色都是这样的颜色。
姜玺气得甩着眼泪一踢笼子。这不是欺负他是什么,什么叫“以为”。
陈远推开府门,踏入寂静的府内。他回来得早,街市的还未摆好。雀儿闺中最爱吃荷花酥,后来渐渐不爱吃了。他买了些包着,提在手里。
雀儿床榻上的体香已然消散,他埋首在她的枕上,扯过锦被将自己紧紧包裹。鸳鸯被面是雀儿闺中自己做的,被面上的花纹都是取的成双成对之意。莲是并蒂的,蝴蝶是双飞的,就连水里的青石都是两个摆作一堆。
他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和她置气,送她去那种地方。只要人还在,他总有一天能让她回心转意。如今人没了,他永远不可能再得到她的原谅。
子鸾没有找到姜玺急疯了。没有被掳走的痕迹,连鞋袜都好好地摆在床前,被子掀开一角,还有淡淡的余温。房门好好的,昨晚他也没听见开门的动静,姜玺就像凭空在屋里失踪了一样。
其中一只眼珠瞳孔下方有一块小小的紫斑,他的雀儿也有这样的……不!这就是雀儿的。
“等着。”那声音轻笑一声,不再响起。
陈远察觉了不寻常的气息,但却还缺少足够的证据佐证。此时头疼欲裂,陈远褪了靴袜,躺进了亡妻的被里。无论如何,他现在需要休息。
与此同时,姜玺的的羽毛被那人拔了个七七八八,零落的毛羽和刚出生的鸡仔似的。觉得自己下手确实过分了,那人还拿了剪子帮姜玺修剪起来。
子鸾丢了姜玺的事传到其他人耳里,所有人隐隐直觉和玉枢相关,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玉枢,不论你在意还是不在意他,这小鸟如今是我的了。在我的世界,只要我想要,一切都得到我面前来,包括你。”
打开后,陈远差点吓得丢掉。木匣中盛放着一双被剜下的眼睛,时间久了发出不好的味道,丝丝连接的经脉也有些干瘪萎缩。
但无论姜玺如何奔跑,围绕着他的依旧是无边的黑暗。那无处不在的声音依旧徘徊在他畔。
他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去了孙碧雀的那间。久无人居住,雀儿被他送走前又和他闹了不快。仆役怠懒不曾打扫,室内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薄灰。前一阵子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屋里隐隐有股子霉味儿。
夜不归宿的次日,他总是有些踉跄,今日却格外不稳,仿佛就靠着一丝气力吊着的木偶人。
原本是听说姜玺最近心情不好来的,如今正主都丢了。祈月传信给了自己叔父,妖族的白帝收信之后委托其他妖帝势力一并寻找。随着时间过去,毫无进展,一无所获。
姜玺也知道自己一身的羽毛毁了,难过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完了,现在就算见了玉枢,他也不好看了。
“带我见她,你答应了的。”
无论是谁,雀儿的死必须有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