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口,风捎来他们交谈的声音。丹尼听见他们在讨论去盐湖城的路线。
丹尼注视着久世,听他艰难地跟当地人交流。久世的英语完全不像他吹嘘的那样好。不跟那些大学的亚洲人相比,就比佛罗里达的普通游客,也未必比得上,生疏得好像三年没说过一样。他脸上的挫败与慌乱让那样高大的身形也显得矮小。
热狗店老板热心于指路,并没有留意久世的神情。他接过手机指点了一顿,还嫌不够清晰方便,干脆拿出了一支笔,在包装油纸上写写画画起来。久世尴尬无措地站在一旁,一边道谢一边道歉。
久世接过那张手绘示意图,抬起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丹尼。他立即僵在原地,仿佛刚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似的。丹尼想努力向他微笑一下,示意久世继续,但是他控制不住表情。他甚至没力气走过去了。那双靴子太大,根本不合脚,不该用于奔跑。它害丹尼崴了脚,脚踝高高肿起,抵在靴子的一侧,脚跟想必也已经磨破了。
丹尼站在原地,看久世向热狗店老板道别,然后向自己走来。久世的脸色那样僵硬,混合着尴尬与心有余悸。在靠近丹尼时,那表情才重新生动起来,五官与面部肌rou重新排列组合,成为了丹尼熟悉的那个久世。丹尼专注地看着这一变化。这是刚刚才发生的吗?还是在镇上就有了迹象?丹尼的脑子因奔跑和哭泣混乱成一团,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什么都不想思考。
在久世开口之前,丹尼张开了双臂,扑了过去。久世措手不及地愣在原地。丹尼紧紧抱住他。过了片刻,他感觉久世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
“抱我。”丹尼哑声道。
“——你的嗓子怎么了?”久世问道。
丹尼没理他。他正忙着委屈呢。
久世只好依言托住他的大腿,把丹尼整个抱了起来。他们就这样连体婴似的走回车上。路上没有行人。即使有,丹尼也不在乎。他大声地呜咽着,抽泣着,将之前竭力忍耐住的眼泪尽数抹在久世的衬衫领子上。他能感受到久世的慌乱,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安慰他。这是他应得的!
直到回到车里丹尼才停下哭泣。他钻回副驾驶座,用纸巾粗鲁地擦掉脸上的泪痕。久世原本想跟进来,却被车前盖的咖啡渍吸引了目光。他盯着打翻的咖啡看了片刻,弯腰沉默地收拾好残局。
第28章 尾声
车继续向盐湖城驶去。
丹尼把那双惹事的靴子脱了下来,扔在后座。他赤脚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抱住自己的膝盖,下颌靠在膝盖中间,想着心事。哭泣不能简单地停下,就好像坏事也不能说忘记就忘记。丹尼的呼吸道还在不时地推动一个小小的哭嗝。但丹尼并不觉得尴尬。连脚踝的疼痛也好像不存在了。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另一件事上。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都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提起刚刚那一幕,就好像久世不是时隔三年终于又开始说英语,就好像那个场景并不说明久世开始推开阁楼的门,正在向阳光里小心翼翼伸出触角,探听新的世界。
然后久世说:“你得改签到明天了。刚才那个……那个人告诉我肯定赶不上飞机了。还有——”丹尼侧头看过去,久世的嘴唇紧张地抖了一下。
“好的。”丹尼说。他侧过头,不眨眼地盯着久世。
久世明显被他看得更紧张了。他不自在地收紧了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又舔了舔嘴唇:“还有,可以加一张票吗?”
丹尼安静下来。
“……谁?”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丹尼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但他不敢相信。
“我。”久世说,他的视线仍然黏在空旷的公路上,原野上一根笔直的公路,单纯是为了让司机集中注意,而特地绕了几个弯。汽车流畅地转过来,远山从视线里出现又消失。久世低声道:“我想让你赢下诉讼。我可能帮不上很大的忙,但至少出庭作证,我想试一试……丹尼,你要带上我。”
最后这句他说的是英语。他的语调生涩不自然,即使对于日式英语来说也是如此。但这句话非常简单,丹尼听得很清楚。
这是久世第一次叫丹尼的名字。老实说,这场景跟丹尼想的不一样。
在久世踏出猫的幻境的时候,丹尼期待的,首先是一场热吻,然后是一场火辣的性/爱。实在不行,久世至少要向他道歉,内容包括束缚绷带、毛刷、肛温温度计、伊丽莎白圈和监控摄像。要有仪式感,要特别。丹尼不介意一些没道理的海誓山盟甚至一枚突兀的指环。总而言之,久世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你要带上我。
没听到丹尼的回应,久世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路面上。他看起来那样忐忑不安,比这一路上他已经表现出来的更甚。他试图解释,在日语和生疏的英语之间胡乱切换着,但哪种语言似乎都无法准确表达他的想法。大概那些想法自己就不够清晰。
“丹尼——丹尼,”他先念了两遍丹尼的名字,就好像这个词语能给他提供力量,“我想试一试。我不知道行不行。我不知道从哪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