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条狗,我此生最讨厌的电影叫《一条狗的使命》。
在我看来,这电影是人类沙文主义者的自吹自擂,更是送给犬类的糖衣炮弹凭什么狗好不容易捱完一辈子,还要再次转世成狗,继续苦哈哈地围着人类打转?
对我而言,这是堪比下地狱的折磨。
何况我才不相信什么轮回学说,任何生命明明都只能活一次。所以很早之前,当我和七个兄弟姐妹挤在小小的笼舍,当我满头满脸全是它们的排泄物,我很早就下了决心
狗生在世,我要为我自己而活。
第一个转机来临,是在我三个月的时候。
那是个夜晚,我和我的兄弟姐妹被赶出笼舍,潦草地清理一番,又被车运来运去,最后我们全被丢在一个长桌上面。
当时周围都是人类,目光炯炯围绕着我们。我意识到这是个非同一般的时刻,这是个让我摆脱日夜屎到淋头悲惨宿命的时刻。所以兄弟姐妹还在蠢头蠢脑地猛嗅桌面时,我瞄准人群中心一个正在吃蛋糕的西装男,径直冲向他怀里
但小时候腿短了点,左脚拌右脚,我没控制好步伐,只一头栽进了蛋糕。
好香,好甜。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他妈的,还是人类会享受生活。
沉浸在蛋糕中久久不愿拔出,我本以为我完蛋了,但等我终究抬起头来,所有人竟然都在大笑,混着好cute!的尖叫声。
而那个西装男笑得最厉害,几乎到了疯癫的地步,一把抓起我的后颈
就它了。
彼时我近距离观察,这男的长得不错,但眼睛充血,面色憔悴,呼吸急促,活像我们狗代代相传的恐怖传说中,那些得了狂犬病的倒霉蛋。
后来我才知道,他吃的那叫红丝绒朱古力蛋糕。
这个选中我的男人,叫做丁竞诚。
再次见到他,是几个小时后。
我被人洗得飘香,呈到他面前。他身上古龙水味混合着酒气异常刺鼻,还非要给我戴一个小领巾,我被勒得忍不住,直接咬了他一口。
咬完我就后悔了,因为他脸瞬间Yin了起来。但看了眼齿痕,他又突然多云转晴,笑得阳光灿烂:你跟她一样,爱咬人。
她脾气也有点差。
他实在太醉,莫名其妙越说越兴奋,一遍遍揉搓我的脑袋
她最喜欢你这种胡麻色柴犬,但你要乖一点,不要乱叫,她一样会大骂你的。
她总是在外面,你要等她回家才可以睡觉。
她每天做了什么你要告诉我,听见没有Choco。
我没听见,被他晃得快脑震荡,我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等我醒来,已是翌日下午,一个女人映入眼帘。
长得很丑。
眼睛过大,脸又太小,很瘦很白,头发特别长,像只披着海带丝的吉娃娃,或者灵缇身子接了博美的头。
好啦其实她不丑,甚至可以说很美,可我还是不待见她,谁叫她也不待见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过度关注我的生活。她甚至看都不看我,只盯牢面前男人,丁竞诚,不要让我可怜你。
收下这只狗,我以后不会再找你。
我不收。
头一次,我觉得人跟狗没什么区别。
空中像有一块破布,被他们用嘴扯来扯去。蛮横的那方永远获胜,也就是丁竞诚
你不收我就弄死它。
我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我就是那块破布。
好,我收。
女人放手,是在不情不愿的僵持之后。
但既然你送的,我总得给狗好好起名,纪念你一下吧。
我已经有名字了!Choco!多洋气多好听!
然而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声吠叫,根本阻挡不了女人,更阻挡不了她露出反败为胜的蔑笑
我准备叫它老二。
我急得不行,满心期盼丁竞诚替我主持公道。毕竟没人希望送出去的礼物,被冠以人类男性生殖器的粗鄙称呼。
可是他没有。
只见他好像瞬间被抽去血色,整个人偃旗息鼓。一句话不说,掉头就走。
我不知道为何这名字,对他杀伤力如此之大。
我只知道他离开的样子,莫名让我想起我妈妈。
我和兄弟姐妹被人类赶出笼舍、和她分开时,我以为妈妈会大吼大叫,但她只是看着。
她站在原地,尾巴耷拉在后腿之间,看着我们离去。歪着头,眼神shi润而空茫,仿佛不懂我们为什么离开。
我觉得她是懂了,但不愿意接受。
从此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丁竞诚。
就像再也没有见过妈妈。
我迎来了新生活。
房间只剩下我和那个女人,大眼瞪小眼。轮到她抱肩盯牢我,那种目光,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