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先生,其实是他的师祖。
韩悯对他的了解,全部都来自他的撰书、柳老学官与楚钰的讲述。
给傅让的小册子,也是这样编出来的。
两国相争,韩悯自然会尽力为齐国谋划。
然而文人惺惺相惜,无关年岁、辈分与国界,只能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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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昏,副帅营帐中,火光摇动,将老先生微微佝偻的背影映在营帐上。
傅让坐在主位上,双手拢在袖中,不自觉地用指尖描摹册子的轮廓。
“公孙老先生为国心切,本王自然理解。只是这赵存确实是宋国使臣,我们不追究他是为谁指使,已是让步,倘若追究下去,只怕牵扯的人要越来越多,难道宋君能够负荆请罪?”
“至于老先生方才所说,齐国乃宋国属国,齐国无礼,实是无稽之谈。这天下难道有属国更强的事情?倘若如此,我看宋国该是齐国的属臣才是。”
“宋国自诩中原正统,如今宋国王爷在别国谋反,宋国不问这是否合规矩,反倒说我齐国出师没有规矩。怎么?这规矩也是任由你们变来变去的?”
公孙论本就年老,连日奔波,Jing神不济,原本宋国就不占理,再被他这么一绕,更加无话可说,只是垂了垂眸。
傅让一抬手,让身边的随侍把一封文书放到他面前:“这是圣上让我给宋君的文书,劳烦公孙老先生转交。”
那文书封得严实,说是给宋君看的,公孙论自然不能擅自拆开。
但他听见傅让道:“圣上从前在西北带兵,常跟我说,宋国沛镇以南的十五个镇子,水草丰美,又是天赐的屏障。宋国却只拿它走私贩货,实在是可惜了。”
公孙论这才知道这封文书写的是什么。
可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他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
僵持许久,他才拿起文书,收进袖中。
傅让一摆手:“来人,送公孙先生出帐。”
公孙论走到帐前,回头看了一眼:“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傅让没有回答,毕竟他也没做什么。
应对公孙论的那些话、进退的路数,都是韩悯事先在册子上写好给他的。
说完那话,公孙论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
弦月高悬,渭水上的水鸟惊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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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从宫门驶出的马车,平稳地向韩家去。
到了巷子前,韩悯掀开车帘,忙道:“就在这里停。”
他跳下马车,傅询提着他的笔橐,也跟着下了地,让马车去前边等。
站在巷口拐角处,韩悯探出脑袋,确认家里人都在里面,没有出来。
等了一会儿,确认安全,他才转过身,走了一步上前,把脸埋在傅询怀里。
“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傅询摸着他的头发:“你总是这样担惊受怕的。等那十五个镇子到手了,论功赐爵,就给你封侯,也顺便封后,昭告天下,就不用再瞒着你爷爷了。”
韩悯哼哼着蹭了两下他的胸口:“还是再等等吧,等新法推进有了重大突破再说吧。”
用最软和的语气,说最刚强的话。
傅询深深地皱起眉头,比起他来,韩悯好像更像一个皇帝。
第97章拥住对方
离开齐国营帐之后,或许是受了凉,或许是发现再无可救,公孙论回去就病倒了。
但还是没有耽搁,他坚持赶回宋国国都,宋君连夜召见他。
这几日宋君吃不下睡不好,生怕一觉醒来,就传来齐军北渡的消息,急得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
听说公孙论又病了,他更是着急,直接颁旨,让送人的马车直接进宫。
他紧紧地握住公孙论的手,语气近乎哀求:“公孙先生,事情怎么样了?齐国能否退兵?”
公孙论张了张口,虚弱地说不出话,只能从袖中拿出那份文书。
宋君松开他的手,着急忙慌地把文书接过去,两三眼匆匆看过。
齐国能退兵,不过要宋国割让西北的十五个镇子。
能退兵就好,宋君看着文书,竟笑了出来。
他抚着文书:“好,甚好甚好,快去传几位大人,商议割让事宜。”
原本公孙论自觉没有办成事情,愧见皇帝,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同堕入渭水之中。
他哇地呕了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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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连夜让人拟好请罪与割让西北的文书,还附带一卷西北重镇的地图。
送去渭水南边的营帐之后,齐国人却把东西退回来了。
说让他们派个使臣,亲自送去永安,这样礼数才算周全。
齐国还顺便把赵存的尸体送回去了,赵存一直保持着坐在私制龙椅上的姿势,一支箭把他钉在上边。
宋君不敢不应,连忙挑了个使臣,再次整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