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在用手指上的墨汁搓搓他的眉毛,傅询平素习武,五感通达,此时闭上眼睛,感觉更加灵敏。
下凡的文曲星官用宝墨替人间帝王描补眉毛,帝王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把仙人吓跑。
或许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有一瞬。
韩悯收回手,端详了一会儿:“不错,好看。”
傅询甫一睁眼,韩悯就撞进他漆黑的眸里。
韩悯揉了揉鼻子,转开目光:“天不早了,回去了?”
“好。”
两人站起身,韩悯蹲得久了,双脚有些发麻,在原地跺了跺脚。
这时再坐在马车里,韩悯的话也多了一些,不似方才那样,总是发呆。
很快就回到韩宅,韩悯跳下马车,回身作揖。
傅询掀着帘子跟他说些闲话,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韩悯也认认真真地陪着。
终于要回去了,韩悯忽然凑近窗子,飞快地问了一句:“我明天束冠,陛下会来吗?”
没等傅询说话,他好像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补充道:“琢石、辨章他们都会过来。”
还是不好意思,他最后道:“我先进去了,多谢陛下送我回来。”
韩悯踢着衣摆走上家门前的台阶,头也不回地把打开木门,又把门关上。
“完了,统子,我完了。”
他在写水灯的时候,就把系统屏蔽了。
系统问道:“怎么了?”
韩悯拍拍心口:“我心律不齐,我病了。”
系统没有说话,反手甩给他一堆医疗文献。
老宅门外,傅询看着他跑回家里。良久,才吩咐侍从回宫。
得亏韩悯溜得快,否则傅询一定忍不住当着明里暗里、那些侍从暗卫的面亲他。
把他亲哭。
不过韩悯一走,还留了一个难题给他。
傅询靠在马车里,抬手摸了摸左边眉毛。
他不想洗脸了。
*
这日韩悯洗漱之后,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他抱着长剑躺在榻上,拇指不自觉摩挲着剑柄处的刻字。
系统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出神出得认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睛,就是小剂子过来喊他起床。
韩悯眨了眨眼睛,随后反应过来,抱着剑坐起来。
他今天束冠。
韩悯将长剑挂起来,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就走出房间。
一家人一同用早饭,韩爷爷与杨公公今日格外有Jing神的模样。
才吃了一半,柳老学官与梁老太医也到了。
用过早饭,歇了一会儿,就在正堂里办礼。
韩家才回永安,罪臣的帽子也还没有脱去,不便宴请宾客,惹人注目,所以这次办礼,只请了这几位看着韩悯长大的老人家。
六月二十七原本是韩悯的生辰,正巧也是个吉日,他的冠礼也就被放在这一日。
之前为了排座次的问题,几个老人家商量了很久。
韩爷爷是直系长辈,又是韩家氏族之中最有名望的老人家,自然是由他为韩悯加冠唱赞,他也就坐在正中的主位上。
而柳老学官是韩悯的老师,也就坐在韩爷爷手边的位置上。
杨公公与梁老太医争了许久,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筹码摆到明面上,争夺右侧上首的位置。
最后,总是给韩悯投喂小零食的杨公公勉强胜过老是让韩悯进补的梁老太医,光荣地坐到了靠前的地方。
左侧边的位置留给元娘子和韩识。韩识早晨从祠堂里将父亲的牌位请出来,恭恭敬敬地摆好。
厅堂正中摆着软垫,韩悯在房里换好衣裳,才走出来,在软垫上跪好。
小剂子将捧着的木托盘放到一边,刚要帮他把发带解下来,韩爷爷就扶着桌案站起来了。
“我来。”
韩悯垂眸,安安静静地低下头。扯开发带时,细软的头发垂散在肩头。
韩爷爷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头发拢起来。
最后一回换好衣裳,韩爷爷从小剂子手里接过玉冠。
如此三加三赞,受天之庆。
最后韩爷爷摸摸韩悯的鬓角,仿佛有些伤感:“以后也不好摸头了。”
柳老学官咳嗽一声,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韩爷爷又道:“韩家二十九代玄孙韩悯,赐字惜辞,惜悯文辞。”
韩爷爷回到位置上,韩悯俯身叩首。
一重一重的礼服加上去,有些厚重,他缓缓地从软垫上站起来,再向爷爷作揖。
此时便算是礼成了,只是几位老人家还有事情要叮嘱。
韩爷爷身子前倾,握住他的手,仿佛话家常。
“我和你老师给你想了好几个字,最开始想的是‘敬惜’,取的是‘敬惜字纸’的典,和你的名字也合得上。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