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您终于醒了。”
莫刑眨眨眼,从一张奇大无比的床上醒来。他起身往周围一看,说是床也不尽然,看上去更像一个墨玉台,他就在中央。随着他起身,几乎铺满了整个台子的黑色雾气像丝绸一般向他涌来,裹在了他的身上,成为一身浮夸的衣袍。
“郁泽……”他习惯性地呼唤。
“在。”
榻边的男人单膝跪地,恭敬地低着头。
莫刑一阵头晕,断了片的脑袋此刻终于连上。他加班之后又陪着上司去应酬,喝醉之后回到公寓睡得不省人事,然后一睁眼,就躺到这冰棺般的榻上了。这是哪?这男人是谁?我又是谁?
这就是暴毙社畜穿越的故事吗?
……好像不止如此?
忽然涌来的记忆就像冲着脸吹的狂风,莫刑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掀飞了,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反射性应答的郁泽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
他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有千万年那么长。世界在诞生时便有了人神之分,神庇佑人类,人类为神灵提供信仰。神有强弱,莫刑便是最强的那一个神,其他神奉他为尊。
人类虽然弱小,但发展的很快,最终到了天地容不下的程度,神灵们决定开始灭世轮回。莫刑却认为,同为天地造物,神与人有有何区别?若人类要灭亡轮回,那日渐臃肿不堪的神界也应灭亡轮回才是。
但是,说起来不可思议,就是这最强之神,居然有了人的情感。他很喜欢人的情感,但是体内的神格却不允许,其他神也不允许。于是他成了魔,以他掌握着的天地法则与众神掀起了神魔之战,人类也被卷入其中。
战役之惨烈到了几乎将这世界的每一个生灵都牵涉了进来,被世界法则青睐的莫刑隐约感觉到,这是必然。必然要有人掀起这场战役,即使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世界在神魔的战斗中变得岌岌可危,甚至有一些碎片已然被撕裂出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便是必然。
战役的末尾,神灵死的死残的残,人类几乎灭族,原本的生死轮回完全崩坏,飘零的魂魄无处可去。莫刑用最后的力量割裂出一方世界,作为魔界,也作为亡者的世界,然后便陷入了沉睡。
这些记忆就像大梦一场,补上了空缺。梦结束了,莫刑发现自己没有醒来,而是想灵魂出窍一般的状态飘在半空。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但他本能的知道怎么去控制,便不急于醒来。他先是绕着自己的身体飘了一圈,这个大殿很大,不知道是用什么石材建成,浑然一体。他的身体似乎是回到了十三四岁少年的模样,浓浓的黑雾如沸水一般在墨玉榻上翻涌,把该遮的地方都遮的好好的,不时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他又升高了些,飘出这个房间,看到了郁泽和一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妖魔鬼怪。郁泽毫无疑问还是人类的模样,英俊高大,可以说是他上辈子的天菜,只不过眼角多了一些略显妖异的红色纹路。他站在高出一截的台上,身后是一个很符合魔界审美的“王座”,而台下那些就什么都有了。既有人类模样的,也有半人半马的、人身鱼尾的、鱼头人腿的,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
所有这些生物都没有发现莫刑,只有郁泽似有所感,朝着莫刑飘着的地方望了一眼。莫刑看到他的灵魂忽然激动起来,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尊上已经醒来,你们以前什么样我既往不咎,但是以后都给我变成人的样子,好好约束你们手底下的东西。尊上是唯一的魔神,你们应该知道以什么态度侍奉。懂了吗?”
底下的生物纷纷应是,变化成了人形,一眼扫过去可称得上全是俊男美女。但也有魔心里不服,混乱的魔界一向以实力为尊,但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都没说出口,他的核心就被完全捏碎,rou体也随之崩散。周围的魔纷纷往旁边挪了一步,免得血rou溅到自己身上。他们有的是受到郁泽影响爱干净了,还有些只是单纯的遵守命令,不想再清洁一遍而已。然后从那些美女的裙下、帅哥裤管底下伸出各种各样的迷之触手,将这堆血rou飞快地分食一空,连一点血迹都没留下。
“违令者,便如此魔。”郁泽冷冷地宣布,仿佛隔空捏碎一个被百般保护着的魔核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散了吧。”他挥挥手,转身返回莫刑所在的房间。
莫刑跟着飘了回去,看到郁泽再次跪在了墨玉台边,但与之前面对着台子上少年身体不同,这次又像是面对着半空中的莫刑。
“尊上……”郁泽低着头,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莫刑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郁泽是谁。在他还是神的时候,就跟在自己身边。堕成魔之后,郁泽也硬生生跟了过来。并不是所有神都能成魔,郁泽的神格也因此碎裂,莫刑给他捏了一个魔核之后他才勉强活了下来。莫刑总觉得,即使他是唯一的魔神,但郁泽的情感要比他强烈多了,比他更不像一个神。
莫刑陷入沉睡前最后一眼,看到了郁泽。他刚从极远的地方赶了回来,那时他的眼神让莫刑想起了在人间看到的被抛弃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