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第一天,公司筹措了半年的大项目正式启动,各种事务纷至沓来。
飞衡一个上午都在处理各个分公司报上来的申请,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午休快结束,他才终于歇下来,有空拿出冰箱里的饭盒,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午饭是红烧鸡rou和清炒地三鲜。
飞衡曾提出意见,能不能换个口味,不要红烧和清炒。正在厨房炒菜的狐狸当即摔了锅铲,叉腰怒视横眉冷对:“爱吃不吃!”
身后传来白龙憋不住的坏笑,飞衡这才意识到,他被自家兄弟当了枪使。
狐狸是今年五月回的国。留学两年,他在外面勾勾搭搭,结果遇到个病娇男人,和平分手不成,被对方连捅五刀。也亏得那男人Jing神不正常,没一刀刺中要害,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不过,他也因此被自家二哥勒令回家休养。回国后,也不知道他大哥都和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个大哥面前的乖崽气得大半夜离家出走,深夜怒走十公里,拖鞋都走掉了一只。
飞衡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小区花坛前面,盯着一只流浪三花猫咽口水——准确地说,他正盯着爱心人士为三花准备的盒饭咽口水。
如果不是飞衡经过,他很可能就对可怜的小猫咪伸出毒手,做出猫口夺食这种混账事了。
飞衡的脚步声传来,狐狸立刻警觉地缩回了手,凌乱好比鸡窝的脑袋埋进膝盖里,蹲在地上假装鸵鸟,一动不动就等飞衡离开。
飞衡没走。
他站在狐狸身边,有很多话想对狐狸说,比如“你哥在到处找你”,比如“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又比如“我很想你”。最后,他一句话也没说,硬邦邦来了句“跟我回家吃饭吧”。
狐狸诧异地抬头向他看来,烟紫的眸子shi漉漉的,透着巨大的困惑。
凌晨小区的路灯很亮,狐狸又有点近视,逆着光根本看不清飞衡的长相。但是,他随即便一副了然的神情,唇边漾起暧昧的笑容:“好啊。”尾音软软地上挑,是飞衡所陌生的玩世不恭。
狐狸没问飞衡姓名,也没问他家住哪里,趿拉着仅剩一只的拖鞋,乖乖跟在他后面,嘴里哼着茉莉花小调,心情似乎很好。
狐狸哼得很动听,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狐狸是有点音乐天赋的。那个人人都要会点艺术特长的学生时代,狐狸看着同学们弹钢琴的弹钢琴,跳芭蕾的跳芭蕾,眼热无比,缠着自家大哥送他去学小提琴。
小提琴老师对他展露出来的天赋惊叹不已,把他送到了一位有名的退休小提琴家那里学习。
他和白龙,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白龙音乐天赋也好,两个人没学几个月,就能合奏梁祝,把小提琴家自豪得不行。后来高中元旦的文艺汇演上,小提琴家更是来到现场,亲自给两个弟子打气。
这在当时闭塞的小城市里,无疑是一件大事,第二天还上了本地报纸头条。那张报纸飞衡还留着,标题是“着名小提琴家莅临一高,为两位得意门生加油鼓劲”,配图则是小提琴家举手鼓掌,狐狸和白龙在台上相视而笑。
时至今日,提到那位小提琴家,本市人还是会想起那年一高的元旦晚会,想起他的两个弟子曾在一起合奏过梁祝。
但是,已经没人记得,那天的报纸头条下,还有一则新闻:祝贺我市一高三班学生飞衡荣获国家竹笛比赛一等奖。
元旦那天他刚从首都比赛回来,临时被老师抓去在晚会开幕上表演节目。他没有任何准备,就吹了一首他最熟悉的茉莉花。
他吹的时候,狐狸就在台下看着,怀里抱着提琴,眉眼弯弯的,随着节拍摇头晃脑。
演奏结束,他迫不及待地跳下台去找狐狸,想告诉他自己得了一等奖。没等靠近,狐狸就被白龙拉走了,狐狸对他挥挥手,用口型说:“晚会结束再聊。”
白龙拽着狐狸往前走,两个人都拿着小提琴,穿着相同款式的燕尾服,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而他,还穿着比赛时的青灰长袍,和他们像两个时代的人。
咔哒一声,公寓的门开了。飞衡从回忆中抽身,领着狐狸进去:“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我给你煮——”
飞衡的话说到一半顿住,腰上突然传来被紧箍住的触感。他低头,两条柔韧修长的手臂横在腰间,背后有热乎乎的物体贴了上来:“哥哥心地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哥哥了。”
黏糊糊的语气,食指轻轻挠着飞衡结实平坦的小腹——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暗示。
不知怎地,飞衡觉得有些难过,他拉开狐狸的手:“先吃饭吧。”
狐狸难得被人拒绝,眨了眨眼,又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快被热汗浸透的睡衣,瞬间了然:“哥哥觉得我太脏了?能不能借哥哥家的卫生间用用?”
说罢,他压低了声音,露出狡黠的笑容:“有好东西给哥哥看啊。”
飞衡原本想说不必,他真的没有其他想法。转念又想起狐狸一身臭汗,的确该洗洗,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