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物乃是百年前仙林大会时的天成幻灵,那年千花岛和冥途宫往各大门派安插细作之事暴露,众掌门人借此机会大清洗,可是死了不少人。”道人不悲不喜道,“只是不如两千年前和五百年前的两次大战那般血流成河,是以当今小辈大多不知。”
卿池朝明晏缓缓摇头,示意他也不曾听说。道人喝了口酒,继续道:“因新生亡灵数量勉强突破底线,那只幻灵化生时便十分虚弱,正巧仙林大会中投放了数只百年修为的狐妖,那幻灵便Yin差阳错附身到狐妖身上,二者相互融合,后又在七大门派内斗时吸食许多修仙之人的灵力与Jing气,修为竟是突飞猛进,时至今日,已约有五百年道行,且是由狐妖和幻灵结合而成,是以在附身之能上登峰造极,所以我才说,泽英那小子也扛不住,就连我那笨蛋师兄,若是喝了些酒,说不得也会被趁虚而入。”
卿池和明晏各自在心中计较道人的身份,既是掌门师尊的太师叔祖,那岂不是师尊师祖的师叔?可连那位老人家都已仙逝多年,到了明晏这一代,便只知其名,连一些生前事迹都不太记得了。话说到这份上,卿池之好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锦衣加身的道人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端着酒碟,呜咽着吃喝,半晌才道:“活得太久,名字早忘了。但在师门的时候,我师父,也就是元霆小儿的师祖,给我起的道名叫禹贯,唔……应该没记错罢。当年和师兄下山历练时,元霆那小子还偷他钱袋来着,害得我足足追了三个时辰,差点耽误正事。”
卿池如中雷殛,手中茶杯咣当落地,先前或许还抱着一丝这滑头道人在扯谎的心态,然而寻常小贼又如何得知太师祖的早年秘辛?若不是卿池受宠,也不会在年幼时跟着师祖生活过一段时间,并在他老人家说夜话时听来那位元霆太师祖的轶事了。而这道人竟也知道当年往事,想来不是当事人,也该是当事人的后代,且此人修为极高,绝非一寻常廿岁青年能达到的境界,这可苦了卿池,若说真是掌门的太师叔祖,此番疑问刁难已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若只是某无意得知师们秘辛的宵小之辈,日后传了出去,青华门必成为天下笑柄,当真是两难之选!
然而看热闹的人总不嫌事大,就在卿池脸色千变万化难以抉择之时,游稚没头没脑道:“有意思,大兄弟你既是泽英的太师叔祖,让我捋捋,唔……泽英师父的师父,是你师兄的徒弟?我说的对不?”
禹贯点点头,欣欣然道:“元霆小儿是我那呆瓜师兄收的第一个徒弟,又当爹又当师父的,到处闯祸还得给他擦屁股,没想到这么调皮的小泥鳅有一天也收了徒弟,真是时光易逝呐。”
游稚又问:“泽英该叫你太师叔祖,那卿池小……小师傅又该叫你甚么?”
游稚被禹贯“某小儿”的口头禅带的险些说漏嘴,然而这句小师傅也让卿池浑身不自在,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禹贯见卿池和明晏脸色难看,大方打圆场道:“称呼并不重要,小兄弟若喜欢,我唤你一声太师叔祖又如何?而我心中并不把你当成太师叔祖来看待,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口舌之快罢了,你又有何益?我又有何失?”
“好!”游稚拍手叫好,觉着实在痛快,“禹贯兄说得甚好!我师父也最厌恶繁文缛节这一套。”
卿池总算坐不住了,客套一番诸如“不是我不想认,而是事关重大,请你跟我们回青华门一趟”云云,最后以禹贯婉辞揭过,话题再度回到幻灵狐妖上。刘老爷此时更想知道禹贯能活这么久的原因,然而碍于面子,只得继续深挖道:“仙师可知这妖物的幕后主使是何人?怎至于下此狠手……”
一屋子人表情各自Jing彩,禹贯眼神转了一圈,狡黠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鬼童绝非幻灵狐妖所炼,此法过于Yin毒,有伤天和,一不小心还会被鬼童反噬。所以依在下愚见,要么是幕后主使与你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想穿上你的皮,以你的身份活下去,至于具体想做些甚么,那便不得而知了。”
刘老爷万分惊恐,显然想起了某些可怕的过去或是以他的身份能做的事情,禹贯悠闲喝茶,仿佛连刘老爷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
好一出众生相,在场各人互相打量,企图从细微的眼神变化中看出究竟,唯独游稚一人思维放空,惦记着桌上剩下不多的点心。
然而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着外人的面,刘老爷也不可能翻出白手起家时做过的Yin险事和风流账,只好旁敲侧击问禹贯,贼人是否还有后招。
禹贯又是先观察片刻众人脸色,而后才悠悠开口道:“有件事或许明晏儿也未曾得知。”
明晏欲言又止,似是拿不准该不该应下禹贯这句长辈式的称呼。禹贯又道:“因炼制鬼童太有损Yin德,鬼童在血池中炼化的四十九天,实则也是鬼童与炼制者命运连接在一起的共同修炼。”
明晏恍然大悟,猜测道:“也就是说,鬼童炼成的那刻,它与炼制人的生死便是共通的?一人生则同生,一人死则同死?”
禹贯点点头,答道:“正是,毕竟好处不能让他一人占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