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幸福的事情么,九九?”他突然这么问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曾经为一个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带信,他双腿全废血rou模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点一点爬到我脚下,抱着我的脚求我带信给他的家人。我还认识一位一生挚爱跳舞,却被砍断了双脚挂在城门示众的舞姬。即便如此他们死前还是挣扎想活,这世上总在发生更坏的事情,可能以后我也会遇到,所以现在已经算是幸福了。”
我拉起他的手臂给他擦手,说道:“所以成光君,我贪生怕死。”
他怔了怔然后笑起来,还是很浅的笑意,但是眼睛里有了一点温度。
其实沈白梧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他的冷脸和嘲讽多半是对着姬玉,其他时刻他都疏离平淡。还有在病痛常年的折磨之下,默默滋生的厌世和忧郁。
我便会和他说起齐国秋日里漫山遍野的枫叶,宋国落梅山上晚霞一般的梅花,吴国暮云城里红妆十里经过的夫妻桥。我跟他说,待你身体好一点就可以去看。
沈白梧总是说他的身体不会再好起来。
又一次高烧退却之后,在黄昏时分沈白梧站在雪明阁二楼的走廊上,阳光穿过尘埃弥漫的空气把这个世界照得金黄,而我跟在他身侧。
“我已经是个毫无用处的人了,这般活着有何意义?”他喃喃说道。
毫无用处吗?
沈白梧从小学的就是经世治国之道,出类拔萃傲视群英,便是我小时候也听说过他的天才之名。从燕国归来却劫后余生,却要终日困顿于床榻之间与汤药为伴,一日清醒的时间不过三分之一。
高高在上的第一公子一夜坠落。
现在世人只知姬玉,还有几个记得曾经的白梧公子也是叱咤风云的少年英才。
“您看见梧桐树上那只毛虫了么?”我指着旁边那根延伸到二楼走廊的树枝问道,沈白梧的目光移过去,他微微皱眉像是嫌弃那毛虫过于丑陋。
“只有活着您才是您自己,是沈白梧。若死了您可能就会变成这只毛虫,池塘里的乌gui,泥土里的蚂蚁……”
我越说沈白梧的眉头皱得越厉害,然后我适时顿了顿,笑道:“成光君,活着的事情是您可以选择和控制的,死了就真的没法控制了。”
沈白梧眉间的抑郁之色转化为无奈,他说:“你这是在恐吓我?”
“我是跟您讲道理。”
他深深地看着我,摇摇头忍不住笑起来咳嗽着,因为昏黄的日光整个人显得温暖柔和,我走过去帮他拍着后背,想起之前我救过的赵国南怀君夫人,怎么我总是遇见厌世的赵国人呢。
这么想着我也笑起来,低眸时却不经意间看到姬玉和夏菀站在雪明阁外的石子路上,正与姬玉的目光对上。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露出那种我很熟悉的没有笑意的笑容,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似乎有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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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你生什么气?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你看看你,自己给自己倒醋喝
假琴
随着赵王抛弃吴国开始和樊国合作之后,陵安的贵族们仿佛嗅到了风向,一开始对姬玉躲之不及的达官显贵们纷纷释出好意,谁家办了宴会都要给姬玉送一份帖子邀请他前去,姬玉推了大部分只有之前关系亲近的那些会去赴宴。
姬玉摇身一变就成为了陵安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沈白梧只是冷眼旁观着。
顾零跟我说从前沈白梧来洛邑接受天子授礼时初遇姬玉,那时他就很不喜欢姬玉。沈白梧身负众多期望,自小便端庄稳重博采众长,而十四岁的姬玉桀骜轻狂不务正业,同沈白梧完全是两个极端。他一直很难理解姬玉会和沈白梧成为“挚友”。
——大约只是正巧一起共患难,才勉强成为了朋友。我总觉得沈白梧对姬玉有心结,姬玉之前会不会坑过沈白梧吧?
顾零这么猜测道。
我倒是觉得,十四岁的姬玉桀骜轻狂,而现在的姬玉看起来稳重优雅,他的身上有沈白梧以前的影子。之前我猜测沈白梧身体孱弱是姬玉造成的,不过和沈白梧相处下来他对姬玉好像没有什么怨气,那便应该不是姬玉的问题。
不过我也没有对顾零说,毕竟现在姬玉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源源不断的帖子递给姬玉也递给了沈白梧,不管姬玉去不去沈白梧都是回绝的,直到南怀君把生辰宴会的帖子送到成光君府上。而姬玉是南怀君的老朋友了,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南怀君是先王幼弟,年龄虽然不比沈白梧长几岁,却是沈白梧的叔叔。这样的长辈生辰宴,沈白梧最近身体又还尚可,按礼数是应该前去的。
我帮他换上宴会穿的礼服,衣服层层叠叠不比平时那般柔软轻盈,沈白梧直皱眉头。我还以为是我的手重了弄痛了他,便连声抱歉。他从铜镜里看着我的身影,忽而说道:“说起来,你差点就是我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