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发现这里种着许多佩兰,青葱的叶片弓着腰,像极了纤细的桥梁。若到了花期,这里定是十里飘香。
“我遇到了你和公子的师父。”夭绍主动开口欧,“我想三日后启程,去寻公子。”
尽管夭绍说话没头没尾的,但尤昶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尤昶放下茶杯,沉重地叹气,颇为为难地挠挠眉头。
“哪怕你找到了,我不认为师兄会见你。”他说,“你现在打定主意,我也劝你不住,但我终究还是要跟你说。师兄离开时,让我跟你说——从此来去自由,无需过多挂念。”
夭绍平静地眨了眨眼,放在膝上的十指紧紧交缠,嘴唇颤抖地抿了抿。他听见尤昶徐徐道来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咚咚地敲在他的心头上。
“其实你们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当初师兄带你回来,说实话,本就不是出于善心,像是濒临绝望的人终于找到和自己处境相似的人罢了。”尤昶道,“前几日宇王被弹劾,不久便会被发落到边疆,兵权收归回皇帝手中,太后也不再垂帘听政——一切都很顺利。”
“师兄最后的恩怨也了结了,他现在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了,而你呢……你对于他来说,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他近似残酷地说。
夭绍缄默不语,望着成片尖尖兰草,被风吹拂得摇摇晃晃。他柔声说:“你们总这么说,但是公子与我而言就是一切,我只想跟着他。”
尤昶独饮好几杯茶,直至茶壶见了底,他才停下反反复复的动作。
“师兄走时叮嘱我千万别让你去找他,但看来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你这傻子,你要找便找去罢,想必我那师兄也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他吊儿郎当地笑道。
夭绍也笑了:“谢谢你。”
待两人又闲聊几句,阿芽就跑来寻尤昶,道门下的小师弟又闹起来了。尽管尤昶还想多待一会儿,也不得不先行离开。
他迈开两步,蓦地停了下来,朝夭绍道:“师兄没告知我,他具体要去哪儿,我只知他往南边去了。最新送来的信是南边的凝昔镇,你可先前去看看。”
院子很快又被寂静包围,夭绍趴在石桌上,脸贴着凹凸的纹路。他兀自盯着脚尖破碎的光斑出神,忽然一种飘飘然的思绪浮上心头,他嘴角勾起一抹傻笑。
三日后夭绍收拾好了行李,收下尤昶为他准备的药丸,准备踏上或许没有尽头的旅程。他离开时最后仔细地看了眼这几日暂住的小院落,也不知这里原本的主人是谁,但他想原主人这般爱惜院落里的佩兰,肯定也是个温文儒雅之人。
正当他走下维清宫的阶梯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他回过头去,发现阿芽正向他这边跑来,尤昶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他看着小童气喘吁吁地停在眼前,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给公子你!”阿芽乐呵呵地咧开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夭绍的掌心上。他得意洋洋地道:“公子你成日难以安眠,我让师姐帮忙绣了个香囊,里面装有安神的草药,公子你佩在身上,夜里也能安睡。”
夭绍颇有几分不知所措地端着香囊,怔怔地张了张嘴。
“收着吧。”尤昶走近来,揉了揉阿芽的头,“这孩子往日也没少捣鼓些小玩意送人,你不用太在意。”
夭绍把视线转到小童稚嫩的笑容上,好似也被传染了,眉梢不由也染上了暖色。他收紧五指,把香囊握在掌心里。
“谢谢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阿芽眼珠调皮地转了半圈,深思熟虑了半晌道:“我再过多三年就可独自下山了,到时候公子若记得,能带我去杭州么?据闻那儿好玩的、好吃的特别多!”
话语刚落,他就被尤昶赏了一记头栗。
“让你下山是为了锻炼,你可好,只记得吃喝玩乐了。”尤昶气笑了。
阿芽嬉皮笑脸地吐吐舌头,饱含期待地盯着夭绍。被人所期待着,这是夭绍从来没试过的事情,他好像在阿芽的眼睛里看见了曾经幼小的自己。他是不是也曾经这般,用闪烁的目光仰望着楚思温呢?
“好。三年后,我定会回来。”夭绍允诺道。
在前往凝昔镇的路上,夭绍碰巧了一名崴了脚的农夫,他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驱马走开了几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又倒回来把农夫架上了马,顺便背上农夫一麻袋的货物。农夫住在维清宫山下的其中一个村落里,整个村也不过十户人家。
他本想把农夫捎回家后就离开,但农夫一家人极为热情地留住他,想以此作为报答。此时夕阳西下,附近也没有合适的住宿地,夭绍犹豫半晌后便也应了下来。
这户人家不太富裕,小小的草房住着三口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农夫一家人觉得舒适得很。两夫妇育有一小姑娘,刚过五岁,两个发髻蜷在头上,时不时随着脑袋一晃一晃,总令夭绍联想到两个牛角。
这日清晨,鸡未鸣,天还是淡淡的灰,夭绍便披上外裳,坐在庄稼边的石头上。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