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跨过来,蹲下捏住他的肩,一字一句道:“纪元,从今天起,你就跟我。”
“可是,可是妈妈呢?”小纪元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这句话刺激到父亲脆弱的神经。父亲加大手上的劲儿,吼道:“你没妈了,纪元,她死了,死了知道吗!”纪元被捏得生疼,想哭却不敢哭,瞪大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父亲变得不像父亲,母亲不在了,家里一切关于她的痕迹都被抹去。纪元半夜惊醒的时候看见门外有火光,他透过门缝,发现父亲大口喝着酒,把母亲剩下的衣物和照片投进火盆。火星闪烁明灭,映出父亲略带佝偻的身影。虽然纪元看不清父亲的表情,但是他扔每一张照片之前,都会仔细端详许久。
父亲也很想念母亲。纪元不知道自己那晚站了多久,只知道回到床上时双脚已经冰冷僵硬。从那以后,其他孩子嘲笑他“妈妈跟野男人跑了”“没娘养的小杂种”,纪元直接冲上去打架,哪怕鼻青脸肿回家,也不会再在父亲面前提到与母亲相关的话题。
后来,纪元已经能够独立生活,父亲便去了更远的地方打工,每周只能回一次家,直到有一天回不来了。纪元记不清那天自己是怎么到达殡仪馆的,他只记得父亲青白冰冷的躯体躺在台子上,头下血淋淋一片。
“……那个钢筋呀没压紧,风又大,掀下来的时候谁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砸过去了……”
“人就这么没了,这娃娃小小年龄就没爹没娘的以后怎么办呀?”
一位自称纪元亲叔叔的男人赶来处理后事,这件事被定性为工伤,老板赔了八万元私了,叔叔解决各类琐事花去两万多,剩下五万都存进银行,给纪元开了个户头。他问纪元想不想跟他回老家。纪元拒绝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他感激雪中送炭,但是自己在这里生养了十六年,所有的悲欢喜乐都留在这座城,他不想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适应。
这些事情都已尘封在记忆深处,今天久违地再次梦到,纪元心里五味杂陈。突然,房屋开始剧烈晃动,人和物都逐渐分崩离析,在巷子深处潜伏已久的黑暗如同洪水般猛地涌上来。纪元终于掌握身体的主动权,立刻转身跑向巷子口。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被梦境无限拉长,他感觉双腿越来越沉重,只能拼命向前迈开步子。哪怕知道这是虚假的梦,他也不愿意站在原地坐以待毙。
就差一步,一步之遥,几乎要耗尽纪元全部的体力。挣扎间,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由远及近,如同破开桎梏的一道亮光,
“纪元,醒醒!”
纪元猛得醒过来,还没能立刻从梦境里抽离出来,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都是斑斓的光点,好一会儿才能将目光聚焦,发现叶凡正站在床头弯腰看着自己。
“做噩梦了?”叶凡抚上他的额头,蹭到满手冰凉的汗水,还好没有发烧。
“嗯。”纪元看着叶凡担忧的神情,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他咬住嘴唇,尽量不让情绪流露出来,讨好般地歪头蹭了蹭叶凡干燥温暖的手心。
叶凡一愣,眸色深沉,从购物袋里扯出一张shi巾帮纪元擦汗,顺势拉来椅子坐在床边:“想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饭?”
“吃饭吧,再睡下去又要被魇住。”纪元撑起上身,靠在枕头上,看见叶凡在床上架好小桌子,拿出保温饭盒拧开,将食物倒进方便拿放的一次性小碗里。他右手不方便,就用左手笨拙地端着碗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排骨玉米汤,撇掉油沫,撒上零星葱花,实在是令人拇指大动。
“真好喝!”纪元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哥,这是在哪家买的呀,我下次也要去吃!”
“自己做的。”叶凡低头整理着口袋里各式各样的日常用品:“外面卖的太油腻,我就去工地食堂借了个电饭煲。”说完他发现小孩没了动静,抬头就看见纪元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纪元抬手擦了一下雾腾腾的眼睛:“就是觉得哥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多久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了。叶凡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后的刺青,凹凸不平的触感时刻彰显着过去的痕迹,他自嘲轻笑一声,摇头道:“你知道什么是好人吗?”
“我怎么不知道!”纪元带着塑料手套,嘴里满满当当塞了一大口rou:“虽然我年龄比你小,但也是白天黑夜里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在认人识人方面可不一定比你差!”
“那你这回估计要看走眼了。”
“才不会!”纪小圆子又开始较真。
“你对我的过去才有多少了解,就敢说我是个好人。”叶凡垂眸,脸色晦暗不明。
“我相信我的直觉,更相信在当下认识的这个你。不管你过去什么样,但是人的本质不会轻易改变。”这般温暖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纪元倔强地瞪着叶凡,丝毫不让步。
叶凡没想到纪元在这个话题上居然如此执着,见他双颊都要鼓成河豚,顿时失笑:“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