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临这人最不愿意欠别人什么,拿着从唐絮裙子上拽下来的一块碎布连夜找了圈内好友,各种联系托人找同样的料子,至于裙子的设计找不到,那是她自己做的,许多细节顾晏临也没记清,只提了几公斤的布去找她。
夜已经很深了,不知道唐絮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面,蜷缩着侧躺,把自己抱在怀里。
她身上还是那件吊带裙,裙摆蹭了上去,勉强盖住大腿根,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发着冷光,孤单的交叠在一起,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有点可怜。
顾晏临本来想把东西放下就走的,但他有强烈的直觉——唐絮醒着。
尽管她没有发出做出任何暴露她状态的声音和动作。
“唐絮。”
没有回应。
她醒没醒对顾晏临来说也不重要,他正准备就此离开时唐絮有动静了,她声音被胳膊和被子圈住,变得有点闷,但挡不住声音里暗含的沙哑和哭腔,轻轻嗯了一声就没有后续了。
就是一个微弱的“嗯”音,突然把顾晏临带回到一个熟悉又模糊的场景,他站在那,西装革履冷酷无情,瞬间被温情和懦弱笼罩,笔直的身躯下是蜷缩的灵魂,他张张嘴,把情绪全藏了起来。
“唐絮,你在新西兰念的书?”
四个月前唐絮频频出现在他面前,他敏锐的心思上来,去查了她,得知她没可能和娱乐圈的乱七八糟掺合在一起才放心上了她。
“……嗯。”唐絮鼻音浓重地回答。
顾晏临手掌微拢,立刻抛出去另一个问题:“四年前的圣诞节你在哪?”
回忆后退到那个日期,顾晏临脑子里只剩下狂欢的派对已经无意间尝试的特制香烟,他当天很兴奋,却在夜里发了疯的难受,尤其是在吸食了那根加了大麻的烟后,玩玩而已,没想到弄巧成拙。
他被朋友送去他们的合租公寓休息,之后朋友返场狂欢,他在吐了几回后脑子乱成了浆糊,进错了房间。
床上有个胖女孩,他看到了,但还是一头扎下去了。
女孩从床上翻起来,声音惊慌,却不是在担心自己房间闯入了陌生男人,而是担忧他的情况:“what,s up?”
顾晏临趴在床上说不出话,女孩下床找倒水找药,却唯独没有开灯。
她着起急来碎碎念的语言是顾晏临最亲切的,所以当女孩拿着水凑上来的时候他看向她的脸,一片黑暗,他用中文问她是不是同胞,她却固执的一遍一遍用英语问他怎么样了,纵使没有光看不到她的表情,顾晏临也能感受到她躲闪的目光。
身体状况不行,也没追问,被她灌了几杯水后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折腾了。
女孩也上了床,离他远远的,占着一个小床角,两人就在这样怪异的情况下说起了话。
现在顾晏临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晚他们聊了些什么了,只记得两人鬼使神差的滚了床单后女孩缩在他怀里哭,身子一抖一抖的,整个过程她都没表现出难受来,结束后终于憋不住了,身子蜷成虾米,揪着顾晏临的衣服不放手。
他问她是不是疼。
她当时也是带着哭腔弱弱嗯了一声,和今天的唐絮一样。
唐絮冗长的沉默令顾晏临心头发慌,他知道自己想得荒唐,她和四年前那个女孩相差太多了,那个女孩很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自卑和躲闪,做爱也很生疏完全由他引导,和唐絮的情况一点都不沾边。
但还是想听一个否定的答案。
“唐絮。”顾晏临的耐心即将耗尽:“四年前圣诞节晚上你在哪?”
床上的人从被子里抬起了头,一字一顿道:“在和一个磕了药的男人上床。”
不,这不是顾晏临想要的答案。
他一步步走向大床,在床边站定,摸上唐絮的胳膊把她拽起来面对自己,一贯粗鲁的拉扯动作进行到一半变得迟钝。
唐絮被迫坐在床上仰着头与他对视,睁开眼的一瞬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道道划过脸庞滴下去。
天知道,顾晏临走后她几乎哭shi了整个枕头。
如果不是爱到极致,哪个女人愿意这么卑微,做这种令自己都不齿的事。
只要一想到以后她要抛弃尊严体面,像只狗一样扑在顾晏临脚下摇尾乞怜求一点点疼惜她的心就疼得厉害,并在放弃和挣扎的两个极端里被撕扯成碎片。
她是为了爱,却要给自己贴上一个物质的标签。
顾晏临扶着她的胳膊替她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抬起她的脸,无比认真的问:“是你吗?”
唐絮仿佛从他温柔似水的反常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想抓住这道光,拼命点头。
顾晏临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手指轻轻蹭掉她汩汩流下来的泪,卸了重担一样,语气和善带笑:“哭什么?”
唐絮仰脸看着他,说:“疼……”
他难得的怜爱让唐絮的委屈一股脑的迸发出来,她反握上顾晏临给她擦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