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露脸惯了,许沉河干脆摘掉了口罩,省得大夏天的蒙着脸捂汗,被熟客看见刺青后夸了一把,问起在哪做的,他抬手指向街对面的纹身店。
晚上收工,许沉河蹲在店门口锁铁闸,旁边出现一双高帮匡威,他没抬眼,道:“你今天也这么晚啊。”
“多亏你,”唐随摇着冷饮里的冰块儿,“成天往我这塞客,我都忙不过来。”
“多点儿生意不好嘛?”许沉河扣上锁,起身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饮料。
唐随咬着吸管呲溜进一块椰果,吐槽道:“来店里的学生太多了,个个高考完跟解放身心似的来我这尝鲜,好几个做完回家大概是被家人骂了,没过几天到我这来洗纹身,这不白费劲么。”
许沉河摸着后颈笑笑,没回话。
察觉他的动作,唐随偏头看他:“怎么,你也要洗?”
“不是,”许沉河忙否认,“我就想在生日那天多纹一个。”
“又来啊?可别吧,”唐随首先放弃这单生意,“就你那皮rou我真不忍心往上面弄,总觉着糟蹋了一身好皮囊。”
“纹tun也不行吗?”许沉河笑问。
差点被椰果呛着,唐随瞪眼震惊道:“许沉河你?”
“我第一次来你店里那回不是听说还有这服务?”许沉河说。
唐随盯着对方说话时嘴角那只就跟扇起了翅膀般的鸟儿,移开了眼:“反正你不许弄。”
走在旁边的人不吱声,捧着冷饮杯埋头盯着自己前进的鞋尖。唐随用肩膀撞了下许沉河,换了个话题:“生日打算怎么过?”
很突兀的,一丝微小而冰凉的触感在许沉河的脚腕稍纵即逝,他的视线粘在自己那片皮肤上,上面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他再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夜空,兴许是因为今天是十五,悬在建筑物避雷针上方的月亮特别圆。
但散落在夜幕中的星星很少,他数了数,六颗,跟曾经围在他脚腕上的星星一样多。
“其实我不怎么给自己过生日,”许沉河用手肘撞回去,“但今年破个例,请大伙儿看个电影吧。”
《梦境夫人》排在今年六月底上映,剧组的一众演员在这俩月里飞遍全国做路演,前些天还来了琩槿市。许沉河全副武装躲远处看了全程,自己作为领衔主演却没参与,他始终对之前合作过的搭档抱了丝愧疚。
在公租房楼下跟唐随分别,许沉河数着台阶上去,路途中顺便点亮手机进入应用商店久违地下回了微博。
这栋楼没有电梯,他租得晚,只得选了高层的房子,虽然跟呈桉市一样住803,但性质远远不同。
下载好了还没到八楼,这会儿楼道没人,许沉河索性靠在一旁先登上小号。长草的账号被塞了批僵尸粉,他懒得清理,正要点到搜索界面,消息界面的红色数字却明晃晃地占据了他的视线。
上百条消息皆为同一个陌生用户发来,对方ID叫“乖吃rou”。比昵称更奇怪的是私信的内容,全是琐碎的生活日常,就跟日记似的,但比日记简洁好多。
乖吃rou:不想上班,好没劲。
乖吃rou:今天下雨又天晴,反反复复变脸,我才意识到这样有多烦人。
乖吃rou:喝了杯黑咖,苦得要升天。
乖吃rou:你微博很有意思,怎么不更新了?
乖吃rou:天热,想潜水。
乖吃rou:树洞,回回我。
消息太多了,许沉河回屋开了空调,靠在沙发上把消息翻到最顶,发现对方给自己画了个图片,是一只戴泳镜的小鸟。
乖吃rou:潜水的小鸟,是长这样么?
许沉河还没交过网友,但不碍着他见过大学室友对刚加上的陌生好友往往会发一句:“你是?”
顾从燃刚在琩槿市落脚,点了份夜宵边吃边拨拉手机,振动时他还以为又有粉丝私信江画的微博了,解锁屏幕竟发现收到消息的是“乖吃rou”的账号。
潜水的小鸟:你是?
连日来从没期待过会得到回复,这短短两个字让顾从燃措手不及,扔了刀叉捧着手机不知该说句什么才使得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
乖吃rou:打扰了,我还以为你这是僵尸号。
对面没有回复。
半夜,顾从燃醒了好几回,黑暗中摸了几遍手机打开也没得到许沉河的回复,仿佛真把他当成了打扰对方的人。
四点多钟那次醒来,顾从燃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抓了烟盒和火机走出阳台,迎着凌晨的凉风呼出一口袅袅的烟雾,裹挟着清凉而新鲜的空气。
晨雾中,整个城市还未苏醒,路灯点亮着城市的轨迹。顾从燃咬着烟,寻思许沉河走过哪些地方,现在会在哪只暗淡的窗户里沉睡。
微亮的光线拨开淡雾时,顾从燃搜到了千百建筑中的一抹蓝,在街角的拐弯,安安静静却如此醒目,像他的主人。
表盘上的针指向了六点,如果他现在就开车到“潜游”的门外蹲守,肯定能见上许沉河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