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呆呆应是。
应完,她又很是局促,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对李娟雅行礼,“太太,太太,是奴婢口快越界了,还请太太责罚。”
李娟雅还坐在澡桶中,无法将小鱼扶起。
她立即坐起来朝小鱼摆手,叫小鱼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现下就你我二人,就当是些闺房话了!”
随着李娟雅的动作,木桶里的水都被激出来了些。
“说起来,我还待字家中时,其实全然没有想过这些。”李娟雅对身后给她添水的小鱼说,“我那时就是个书呆子,算是个痴儿。每天就喜欢看书、读报,还有在女校时请教我们的先生。”
小鱼倾耳细细听着。
这样的生活,不论是看书、读报,还是去女校上课,都是小鱼,和小鱼周身的丫鬟,都不曾拥有的生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观着李娟雅的眼中全是崇拜,“难怪太太知书达理。”
李娟雅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她摇头,“我那哪里是算知书达理?不过是看了几本书罢了。”
说完,又回归主题,“要说我设想的叫我倾心的男子……”李娟雅微微抬眼,在自己放空的脑海中寻找朦胧的影子。
不知怎么的,前几日偶然穿过长廊,远远望见的那位“立先生”,忽然出现在了李娟雅的眼前。
他高瘦,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肩膀开阔。
他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可靠,皮肤有些白,但不是那些弯酸书生油头粉面的白,而是一种健康又自然的肤色。
……可是想这些又来干嘛?人都是各有各的命数的。
“叫我倾心的男子,”李娟雅笑着说,“那大概是没有的,就算是设想,我从来就没有过。”
“太太从未想过这些?”小鱼很是不解。
在小鱼看来,女子想象自己未来的对象,简直就是一种必然的反应。这样的想象是甜,是蜜,是叫人能徜徉的梦。
有的时候,小鱼一幻想起自己未来的丈夫张开手,把自己一把抱住,她都能裹着被子,在床上心里害羞又满足许久。
怎的李娟雅说没有设想过?
李娟雅点头,“对,从来都没有想过。”
“老实说,小鱼,我从未想过出嫁,也从未想过进谁的大院。”李娟雅淡淡说,“我娘家府上有大姊。大姊较我大三岁。家中的人都着急她,要她成亲。那些登门来拜访我大姊的先生,他们什么的百态,我都见识了个遍。”
小鱼还是不懂,她只笑问,“那太太不想嫁人,是想着以后出家伴佛吗?”
李娟雅的眉眼舒展,她的鹅蛋脸上露出一个很平静的表情。
她仰起脸,望向自己上方沐浴室墙上以梨花木雕的小窗。
那小窗虽小,却连接着外边的星河。
“那也不是,”李娟雅说,“我年少时,心中无情爱二字。只想女扮男装,成为一个先生,然后去救那些被虐待、被欺负、被压迫的稚儿穷人残人。”
小鱼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女子的想法竟能是这样。
她被李娟雅说得一愣一愣的。
而李娟雅凝着顶上那扇小窗。
梨花木的雕花将天际的星河割裂,从一块一块的间隙里,李娟雅能感觉到那些珍珠一样的星星,正在徐缓斗转。
几许的沉默后,李娟雅忽然又说,“小鱼,你说我去求六太太怎么样?”
她问,“若我去请求六太太,我说我还想去学堂上学——你觉得,六太太他会允许吗?”
太太(四)
四十二.
“这都来傅府一两月了,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刘蝉抱着刘菊方,睡在院子里的长摇椅上,懒懒地问一旁座位上的李娟雅。
李娟雅面对刘蝉还有些紧张。
但较以前她张皇得说不出话,已经好上许多,“回太太的话,我在府里住下,一切都好。”
她对刘蝉绽出一个笑容来。
刘蝉掀开眼皮,视线落在李娟雅脸上落落大方的笑容,凝视一瞬。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正好,刘菊方在刘蝉的怀睡得舒服,光晕打在李娟雅娇嫩的脸上,模糊了她的稚气,把她的笑容显得越发成熟内敛。
几乎快与每一个后院中的太太无异。
“你倒是不蠢笨,”刘蝉收回视线,嗤笑说,“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小姐,不过瞬息就能适应得了环境。”
李娟雅从容地朝刘蝉道谢,“多亏了太太的照拂。”
刘蝉懒得与李娟雅客套。
李娟雅也没什么值得他客套的地方。
“你来,是找我何事?”刘蝉开门见山。
他半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浑身懒怠。
李娟雅望向座位上的刘蝉,想看刘蝉的心情如何。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自己等会要说出的话的。
然而,李娟雅看不出刘蝉究竟如何,他疏懒地化在阳光中,仿若全然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