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唐隐动作利落,拉开楼梯间的门,扶在他腰后的手略一施力,带着人悄悄离开了现场。
亲眼目睹女友与别的男人暧昧不清,他倒比我更惨。寒山此时再看那位唐先生也不为先前家丑被他撞破而尴尬了,反倒生出些同情。人就是这样,奇怪得很。
唐隐一言不发,他对这酒店相当熟悉,带寒山去坐电梯,兀自按下了最高楼层。
寒山心中忐忑,传闻这位唐先生的家世背景颇深,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相处的人,他个子高大,刚才被他从高处垂眸瞥了一眼,顿时背脊生寒倍感压力。也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他乖乖走进了酒店顶楼的套房。他恐怕是在此常住,这套房里的布置摆设看着不像酒店标准,倒像住家。
他们这类人,大概都流行五星酒店里常年包一套房,每晚带不同的人来过夜。寒山曾经有个师弟便当过幕中客,把对方床上的甜言蜜语当了真,后来下场实在不怎么好。
想到那师弟的遭遇,寒山便是一梗,他实在应付不来这号人,脑子里翻来覆去编排了好几套开溜的说辞。
只是不等他开口,就听唐隐道:“你很紧张?”
他从厨房走出来,手里倒提着两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确实英俊贵气。风度翩翩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中老手,也不晓得欺骗过多少无知少男少女。
寒山摆了摆手:“不了,不用麻烦,我还要开车回去,今天实在不适合饮酒。”
唐隐倒是意外地好说话,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劝,站定耸了耸肩,又折回去。
寒山听到酒柜开关的声音,猜他大概是在放酒,忙大声朝他方向道:“不用管我,你若想喝大可以”
“一个人喝怪没意思的。”唐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听不出情绪,过了片刻,他又探出头:“有冰淇淋,吃不吃?”
-
寒山觉得有些荒唐。他面前是大片明亮的落地窗,窗外是成片商厦上交错闪烁的霓虹灯景。而他竟然跟一个总共也没见过两次面的男人一起西装革履对坐在窗前吃冰。
他一边觉得荒唐,一边麻木地挖起成块糕体往嘴里送。他手里那杯是nai棕色的,巧克力味,味道不错。对面唐隐手里那杯是粉红色的,看上去应该是草莓味。他那样的人,居然会喜欢那么少女的口味,也有些可爱。
唐隐转着手里的杯子,突然从拇指后露出杯侧一颗手工痕迹的爱心。寒山无意间瞥到,顿时恍然。
他本想回去以后照着牌子去买,刚才特意研究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没看见任何商标贴牌,直到发现唐隐手里那枚爱心才反应过来,这种情趣,大概出自他哪一任情人之手。
他们这类人生活方式大都一样。
撞见女友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他原以为他是为了顾全彼此脸面才没有当场撞破,现在想起来,唐隐脸上全无震惊愤怒,甚至转头就事不关己一般坐在这里跟他吃冰。对伊露恐怕也并没有多么上心,更无须旁人同情。他们这种人,想来情人恋爱只是消遣,只有利益才是终生挚爱。
寒山抬手看表,站了起来:“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了您、您早点休息。”
“你都是这么跟你老板说话的?”唐隐道。他盘着腿坐在地上,手里挖空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人往身后的单人沙发一靠。
见寒山不解,抬头看他,又道:“盛麦的业务从今以后由我接手,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还有很多。”他不自觉地皱眉,为寒山避之不及的态度:“我没那么可怕,也不会吃人,说话不用这么谨慎,也不用加‘您’。”
寒山愣了一下,据他所知盛麦的老板虽然姓唐却并非眼前这一位,而是刚才楼梯间伊露嘴里喊的那个唐煦。然而他们都姓唐,或许寒山看多了这类狗血剧本,忍不住便把三人往兄弟共争一女的豪门虐恋上想。后来他还向唐隐提起过这一出,那会儿他们已经在一起,提起初遇他便想起这一段,当个笑话讲了。唐隐听了鼻子里“哼”的一声,淡淡道:“我再怎么无聊,也不至于跟他争人。”
那会儿他就应该领悟,唐隐本性高傲,连系出同族的兄弟都看不上,对其口味自然不能苟同。至于伊露与他一流,不过是唐隐唾手可得的橱窗玩偶,连个名字都不配有,更不要妄想跟他谈爱与平等。
寒山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裤兜里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他更是头疼,然而铃声锲而不舍,唐隐又看着他,寒山犹豫了一下,只得接起来。
“小寒,你在哪里?”李又霖语气不善。
“”寒山想了想,报出了酒店名字。
李又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朋友多,寒山身边的人也认识不少,大概是打听到了什么,紧接着又问:“跟谁在一起?”
“”寒山语塞,又不便照实话说,拖不相干的人下水,只得道:“我我一个人。”
那头闻言一声冷笑:“你连撒谎都不会,你们公司年会你就一个人呆着?在哪?总不至于告诉我在厕所隔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