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
草长莺飞,万物始生。日历一页页地翻过,好像飘着细雪的冬天还在昨日,今天枝头便已长出了嫩芽,在春寒料峭中颤颤巍巍地摇曳着。
绵绵细雨伴随着早春一同来临。
陆严离开N市回到家乡Y市时,正正好还下着雨。两个城市之间相隔并不算远,自己开车也不过大半天的光景。
不过这回,不是陆严一个人回去的,赵慈听说他要回家参加他小侄女的百日宴,非要开车送他过去。当然他明白男人的心思不止是这个,但他拗不过对方,只能随他去了。
侄女的百日宴办在晚上,他们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沿着高速一直开,到达Y市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陆严把车开到父母住的老式居民楼楼下。弟弟陆俊结婚两年,早就搬去新房和老婆一起住了,家里除了陆俊和他以前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倒是完全足够。
当年买房时家里人并没有考虑到停车的问题,他们找了很久才在小区旁边找到一处画着白线的停车位。停好车后,他一下车便被风刮了个哆嗦。下着雨的初春寒意更甚,他不过是穿了件圆领的毛衣,那股子冷气就从衣领处钻了进去横冲直撞,让他不得不把半敞开的羽绒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上,看上去显得有点儿傻。
他转头看向赵慈,对方深灰色衬衫外面搭了件V领毛衣,外边就穿了件羊毛风衣外套,看起来是斯斯文文人模人样的,可他实在想不通——赵慈这人难道就不会感觉冷的吗?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偏过头来朝他笑了下。他微微一愣,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后颈处传来——原来是赵慈把手伸进他衣领里面去了。他才发现对方并不像表面这般淡定。
“你——”他伸手把男人作乱的双手扯出来,“不要突然这么幼稚好吗?”
男人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窘迫:“大意了,没想到这么冷。”
陆严嗤笑一声:“让你装逼。”
赵慈又把冰凉手伸到他衣领里面去了。
陆严正想抒发自己的不满,冷不防就听见有人在远处喊他。
他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人,一抬头,才看到他爸在三楼阳台冲他招手。他爸穿了件高领毛衣,披着毛绒绒的睡袍,原先斑白的两鬓都染成了黑色,看上去Jing神得很。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的冬天,他爸老是穿着件洗到发黄的老头衬衫,再在外面套了件厚重的军大衣,让他换件毛衣,死活都不肯,特别固执。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他们都在互相理解,互相朝更好的方向走去。
他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而此时赵慈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虽然是冰凉的,但他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冷了。
他听见赵慈对他说道:“怎么不和叔叔打声招呼?”
他后知后觉地抬头,发现父亲还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还有——他们握着的双手。他忽然觉得有些羞赧,迫切地想挣脱开,可男人的手是那么有力,紧紧地和他十指相扣,无论怎么挣扎都松不开。
陆严尴尬地朝他爸的方向挥挥手,见父亲回屋内去了,才抱怨道:“怎么刚刚不放开我,都让我爸看到了。”
闻言,赵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看他摸着额头,一副委屈的样子,才慢慢道来:“上次不是已经说好了,要来见家长吗?”
“哦……”
那他确实无法反驳。
他踢着地上的石子,和赵慈手拖着手慢吞吞地走着。小区的单元楼大门是有些年代感的铁门,他拿出门卡拍了下,发现没动静,才想起来他好久不回家,这大门的门卡都换了好几茬。于是只好在对讲机上按了“301”,滴了几声后,那边马上就接通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慢,”是他爸的声音,“门开了,你们上来吧。”
他们这栋楼只有七层,连个电梯都没有,楼梯扶手上是斑驳的锈迹,而楼梯本身又很狭窄,两个成年男人并肩走过也只是刚刚好。好在这篇是老人聚居的地方,因而楼梯的坡度平缓,楼梯间采光充足,打扫得也算干净,所以只是看上去有些年代感,并不让人觉得窘迫。
他就这样踩上一层一层的楼梯,既希望时间快一点,又矛盾地希望时间慢一点。
三层楼很快就到了。
家里的铁门虚掩着,隐隐约约能听到电视剧的播放声,客厅开着白织灯,苍白的光线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心里升起一种名为“近乡情怯”的情感。
最后,还是身边的男人把门推开,推着他走了进去。
“哟,回来了,”他爸一见两人进来,便露出笑脸,起身朝他们这边走,“外面是不是很冷?赶紧坐下喝杯茶暖暖。”
陆严环视一圈,并没见到他妈的身影。
他爸了然:“你妈出门买东西去了,马上就回来!”话音刚落,又转向赵慈那边,语气温和:“阿严,这位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