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路郁原本是城里一富商的儿子,当年对路郁的母亲强取豪夺进了府,第二年生下了路郁,男人朝三暮四乃是本性,富商没多久就厌烦了路郁的娘,对这个小妾所出的孩子更没什么关注,母子两在深宅大院里过的还算不错。但富商是个常年醉心妓院赌场的家伙,没几年就被酒色掏空了家产,还欠下了一屁股债,昔日荣光眨眼消散,路郁母亲带着为数不多的积蓄和年幼的路郁过上了奔波流离的生活,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讨生活本就不易,积劳成疾终于熬不住了,临终之际,找到了自己昔日风月场的好姐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和年幼的儿子托付给对方。路郁娘当年对老鸨曾有救命之恩,受了好姐妹临终所托照看幼子,她那昔日红颜化作一把枯骨的姐妹咽气前让老鸨发誓,将来即便是打他骂他弃他儿都不可叫他儿沦为风尘人,否则她就算化作厉鬼也要前来索命。老鸨应下了,这么多年只让路郁做打杂跑腿的活儿,他不是没想过让路郁挂牌接客的事儿,路郁继承了他母亲的好皮相,若是出来卖,怕是连流云公子的风头都要抢走,但她害怕当年自己许诺的誓言成真,真有天头降天雷,厉鬼缠身,那可真是有钱在没命花。
“张老板此言差矣,路郁九岁起就来我这儿了,我当亲儿子似的养着,又是请先生教他读书认字的,连客都没舍得让他接,您这么说不是让我卖儿子吗”,路郁这一来一回地算是听明白了,这位爷要买自己回去,虞姨不让。但老鸨的话听在张临功耳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数来说去不肯给还是嫌钱不够,还跟他眼前装呢。“十倍,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个数十倍”,张临功放了话不再多言。“啊,这”,老鸨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十倍是多少银子,惊呼一声。“路路啊,这也不是虞姨要对不住你,你也看到了,这位爷真不是咱惹得起的,人家肯为你这么上心,没准也是个好归宿,将来到了地下,我也好对你娘有个交代啊”,老鸨拉着路郁咬耳朵,声泪俱下的。“虞姨”,路郁在老鸨不舍心疼实则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唉,乖孩子,唔唔唔,姨对不住你啊”,老鸨像痛失鸡仔的老母鸡抱住路郁,手里却已经递出去了路郁的身契。
“老板娘,那这人从此可就归我张临功所有了,这人儿还干净吧”,“干净,干净着呢,我可从来没让他接过客”,老板娘抢着给路郁正清白,“让他自己说,还干净吗,嗯”,张临功淫邪地冲着路郁笑,像是透过衣服把人看穿了似的。“干,干净的”,刚刚生出一种怅然的路郁听到这话乍然赧了,耳朵根都红了回答张临功的问题。“走之前,走之前我能和大家说一声吗,毕竟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还有虞姨”,路郁真诚地看着张临功,至少让他和大家好好告个别。“行,下午我来接你,什么都不用带,回府会置办新的”,张临功一口应下了小美人的要求,心里想的却是这老鸨子都把你卖了,小傻子还对人感激涕零的。
“小郁,你真的要走了”,路郁第一个跟流云公子说了自己的事情,早晨两人才幻想过离开这樊笼的生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促膝长谈的人就有一个要走了。“公子,你也会出去的,而且你作诗画画都厉害,去哪里都会受人倾慕的”,路郁像往常一样和流云公子依偎着说话,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了这里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张临功下午来接人的时候,路郁正对着老鸨重重磕了个头,“虞姨,这么多年,谢谢您对路郁的照顾,路郁今后恐怕难给您养老送终,是路郁不孝不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虞姨还不是盼着你能有个好去处”,也许是刚刚在路郁身上捞了笔大的,也许是养了这么些年真生出些情分,听见路郁的话,老鸨竟真难受的落了几滴泪,默默背过身不看张临功把路郁带出小倌馆的情景。那大老爷看着家缠万贯的,跟她说要把路郁带回去明媒正娶过门放在家里做夫人,大概是真的一眼相中了这孩子吧。
张临功知会了一声还在寻欢作乐的朋友,只说自己先行回府了,不与之同行。张临功和路郁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倒没做什么,最多只是趁人睡着亲亲摸摸。一路快马加鞭,翌日晌午就行至张府,当着管家和张府一众家仆的面,张临功亲自把车内的路郁抱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心有疑虑但没人敢私下议论。张临功叫来管家给路郁准备了一套衣服又交代了一些事,一刻钟后,穿戴一新像个贵公子的路郁被张临功挽着到大厅里,张府所有的管事家仆都在里面。“咳咳,从今以后,我身边这位路公子就是我张某人的夫人,是这张府的另一个主子,另外近段时间筹备我与夫人的大婚”,张临功腆着个大肚子挽着身侧的路郁向众人宣布了这个消息。底下一众人面上答着“是”,说着奉承的吉祥话,心里却都炸开了锅。“老爷不是前段时间才把一院子的都遣散了吗”,“老爷不是一向只找女人的吗,这回怎么还找了个男人”,“还要迎娶过门当夫人呐”,底下人散开了,口鼻眼并用地谈论着八卦。
路郁从张临功宣布了大婚的事情开始一直到吃完晚饭就有些魂不守舍,不过他并没有机会向张临功询问或者表达自己的困惑,因为刚吃完晚饭,路郁就被五六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封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