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喊出声,才觉失了礼数,双颊微烫,呐呐道,那我每回去,岂不是都教二哥,知道了?
安王关切之心,未曾料及。李瑛将白子放回棋篓,思忖片刻续道,不如我请殿下去别处,吃果子点心,就当是、换个口味?
怎地还成你请我了,让我好是难为情。她话虽如此,心下已在动摇。
略闻京内有一酒肆,只在三伏天前卖青梅酿。李瑛慢慢道来,半是回想似的,报出一连串菜名,配以椒盐炙鸭、兼皮熟rou、橙齑鱼鲙
什么时候去?
有只馋猫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便动身前往。
还需等上几日,届时自会递予殿下请帖。
你喊个人传话就好,我每天都呆在宫里无聊得很。赵蕴漫不经心地,亦拿了颗晶莹剔透的白玉棋子举着看,要是能天天都出宫玩就好了,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
苦夏日长,白光大炽,穿过棋子漏下一点圆影,她今日眉心间,也点了块嵌玉的花钿。
李瑛恍惚间,又回到许久之前,那个坐在他对面,会抱怨课业不尽如意、想偷溜出去撒野的九公主,似乎是从未变过。
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倏地她又止住话头,不愿再多说两句,将他从故梦之中拉扯回这刻。
她抽条般窜高的身躯早不似从前,罩着薄薄愁云的眉目,即便是舒展开笑了,还似蒙尘宝玉,失了光彩。
走啦,回见。不必送了。
再看那颜彪,不知何时上了岸,shi哒哒地站起身,盔甲上挂满池水青痕,既狼狈又惹笑。不过眼下能被他逗笑的那位公主,没了人影,空余个黑脸将军凭栏独坐。
人都走了,没趣,我也走了。
站住。李瑛目送赵蕴离了园内,冷冷道,何事需你亲自来禀?
四郎,这就不生气了?颜彪打个哈哈,压低声道,居鞘回京后,便没再多的举动了,安王曾邀他喝花酒,你猜如何?是那简家的大郎来提人的,可是蹊跷。
李瑛一听,便皱眉道:简潼?赵二整天在干什么?
长袖善舞,还能作甚。过了这大热天,兄弟就打算回凉州,你可得想清楚。安王是个好相与的人吗?
甩了甩shi透的衣角,颜彪不多废话,再捡了三两件军务回报,要紧事说完便要去换衣裳。
眨眼功夫又空李瑛一人,余晖渐黄,眼前棋局黑白分明。执子杀伐,他却越下越乱,犹豫再三,终是弃之不顾,长长叹息一声。
三日后,赵蕴难得起个大早,无甚心思打扮,匆匆喝了碗茶汤,出了宫门便见侯府车驾正等着。
李瑛胡服革靴,银鞍白马,飒爽英姿引人侧目,不乏来往者小声议论,这定北侯休沐的日子还往宫里跑。再撇过头细看,蹦蹦跶跶上了车的,正是九公主赵蕴。
旬假之时,大都是去吃喝玩乐,再不济也躺在家中歇息。故而大理寺今日是门可罗雀,堂内仅留了个案前写写画画的主簿。
他抬眼见着赵蕴,少女豆绿襦裙粉红丝绦,衬得胸前肌肤雪白,差点是被晃花了眼。再定神一看,她身后李瑛已紧盯着自己,看起来煞是不爽,忙是点头哈腰道,李将军,小人就等着您呢,这边这边。
看押重刑乃至死刑犯的大理寺狱,平日里无刑讯,却只觉幽静过了头些,倒没有赵蕴想象中,凄厉的惨叫、腐烂的血rou等等惊骇的场面。
听闻您今日造访,里里外外都洒扫了一遍。主簿手持灯烛,领着他们下了地道,不过狱中犯人,大都是些将死之人,一般也闹不出些风浪来,哪需您亲自来看。
这可是前些日子,用Jing铁翻修过,保管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逃
这主簿废话许多,李瑛与赵蕴却皆是一言不发,里三圈外三圈逛了个遍,赵蕴甚至强撑着胆子,探头探脑地不住打量。
总算看累了,赵蕴极低声地道,怎么没有
半明半暗下,看得她双眼发酸,视线所及之处,白茫茫囚服都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主簿正滔滔不绝,近些日子京城内偷鸡摸狗的都少了许多,想来是倚仗着西凉军人马,有威慑之用李瑛只听她小声的抱怨,问道,什么没有?
流萤
宫中犯刑之人,应是都押送于此,可还有疏漏?
这,小人手边还有名录,将军还需细看否?
要看!回他的是那不知来历的小娘子,巧的就是,李瑛还听她指令,依言道,近半年来的名录,都呈上。
主簿谄媚地连连称好,然心中也犯起疑虑,什么来头?连李瑛都对她毕恭毕敬,总不成是个公主、丞相千金的?
他官场混了多年,迟迟未有出头之日,也懂有些话该问不该问,出了牢狱,老老实实地捧出名录,任他二人蹉跎了整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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